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漫長到可愛的哈利也長大成人開始拍愛情片時,漫長到美人魚苦等到的是王子的骨灰。漫長到足夠我把一輩子的夢都做完了,可是我不想夢就這樣的結束了,所以我選擇了清醒,當我從意識的長流中醒來的時候,傻傻的看著白白的天花板,還有不斷刺激著嗅覺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不斷向我身體里輸送著的藥水,讓我明白自己現在身處醫院。
我艱難的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嘴里干渴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看著豪華的病房,不過只是住了我一個人,卻是一個套間,居然還有一個沙發和桌子之類的東西,病房里放了些鮮花和水果,可是唯獨沒有人。
我無力的拔掉了正在針孔,從床上下來想要去找些水喝,走到沙發那里的時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單獨的衛生間,門虛掩著,里面隱隱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我走了過去無力的靠在墻邊,里面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流練和流亮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
“你是怎么弄到這些的,你跟蹤我?”
“我是不想你一錯再錯下去,這樣做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現在已經鬧出人命了。”
“他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如果一開始她就選擇我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事情發生,她和我一定會幸福的。我只是沒有他們幸運,沒有早他們一步先認識她。”
“愛情是不分先來后到的,她既然注定了不屬于你,再怎么強求也是沒有用的,你放手吧,如果讓她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故意讓那個叫珍妮的女孩貼出那些照片,還親手安排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本來就是她事先就想好的計劃,我只是好心幫幫忙而已,這與我無關。”
“那么她懷孕了也和你無關嗎?”
“這能跟我有什么關系,孩子他爸爸叫喬銘宇又不是我流練,該負責的應該是他,他好好的跟那個叫珍妮的在一起不就好了。”
“流練,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沒有你這一切的安排,如果你不是故意帶珍妮來婚禮現場,如果沒有那份懷孕報告,小憂就不會從婚禮現場逃出來,也不會因為刺激過度而流產了。我想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吧。”流亮很憤怒,但是卻要壓低了聲音說出這些話來。
“大哥,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小憂,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會帶小憂離開這里的,以后我會照顧她的。”
“就算沒有了喬銘宇,她也不會選擇跟你的。”
“不會的,不會的,她會愛上我的。”
“你這次真的做的太過分了,連我都”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驚的流亮將即將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和流練同時吃驚的看向虛掩的門,猛然醒悟到剛才說過的話可能被外面的人聽到了,兩個幾乎同時沖出了衛生間,他們瞬間被眼前的一幕驚傻了。我倒在地上,旁邊是被我打翻的桌子,上面的杯子掉到地上碎了,而我下身的衣服再次被血浸濕了。我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我只記得在我暈倒之前聽到的那句:“刺激過度而流產了。”
這就像是老天爺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前一刻我在我的婚禮上,得知了即將成為我丈夫的男人有了外遇,他的情人拿著她的懷孕報告跑來告訴我,她和我愛的人有了孩子,下一刻我居然躲在醫院的衛生間門外偷聽到我的好朋友故意設計了這個局,而他的哥哥,那個曾經和我有過一夜情卻豪無感可言的人卻說我流產了,我和那個人的孩子。本應該快樂的消息卻變成了末日的默哀。任我再堅強再無敵,也終是在這樣一連串的打擊下徹底的敗了。
所有這一切都像一場老舊的黑白電影,就連流出的鮮血也只不過是比白色深一點,比黑色淺一些的顏色。這樣或是那樣的場景都像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里一一閃過,這二十二年發生來過的事情都像電影里的片斷在腦海里播放著。
喬銘宇哭著跑來跑我說他的書包被別人搶了,喬銘宇氣喘吁吁的跑來跟我說她媽媽快不行了,要見我。還有喬銘宇第一次交女朋友的時候向我炫耀時的表情。還有喬銘宇我和爭吵不休時憤怒。還有喬銘宇第一次向我表白時的無奈和認真,他喝醉時真誠告白時的迷醉。他把我抱起來轉著圈子高興的宣布我們要結婚的消息,他在婚禮上為我戴上戒指時的幸福,他慌張而無措的站在季卡的身旁看著我。
一切都像一場夢,在夢里的時候百轉千回,笑了,哭了,痛了。只是夢醒時只留下漸漸模糊掉的記憶和淡淡的憂傷感。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只看到輕紗似的窗簾被風吹動,在這慘白的世界里鼓動著離別時的凄美和壯烈。
“你醒了?”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床的別一邊傳來,我卻沒有轉過頭,只是靜靜的看著那隨風而動的輕紗,似乎那就是我生命的全部。看到它的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還是有感覺的。仿佛是為了給我一個清醒的時間,聲音那頭久久沒有再響起聲音,倒是從我暗啞的嗓子里先發出了聲音:“幾個月了?”
“醫生說一個多月了。你還年輕,以后還會有的。”
一個多月,在我的肚子里已經孕育了一個多月的生命,我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我有什么資格去做孩子的母親呢,難道他的離去是有警告我嗎?我的手在被子下面握成了拳頭,長長的指甲也掐了進去,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手松開了,我的眼里再也看不進任何的東西了,即便我的眼睛一直看著那一直飄動著的窗簾,可是我在我的眼球里卻倒映不出它的模樣。
“我知道,我們兄弟兩人對你的造成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我們也奢望你能原諒我們,但是我們希望你可以給我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們好好的補償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流亮以為我會這樣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卻意外的聽到了我的聲音:“是不是我提什么樣的條件都會答應?”
也許沒有想到我會說這個吧,遲遲沒有做出回答,而我卻是轉過頭看著他再次說道:“我想你可以幫我辦理去法國留學的手緒,越快越好。”
“啊?”流亮兀自看著我,好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不答應嗎?你們不能滿足我的條件嗎?”
“啊,不是的,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的條件只是這個嗎?”
“還有。”我微微坐了起來,盯著流亮。
“還有什么?”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消息,除了你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我的去處。不管是流練還是香儀,可者是喬銘宇他們,就算是我的家人也不可以告訴他們,如果你可以忘記就最好了。這就是我要開的條件。”
“這個?”
“怎么,做不到嗎?”
“不,我只是覺得你這樣逃避現實也不是辦法,傷心的是你自己,還讓所有關心你的人也受傷。”
“逃避,你流亮有什么資格說我逃避,我之所以會這樣不都是被你們逼的嗎?”
“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有用,那還用警察做什么。”
“好吧,我會盡快為你辦好的。”
“我希望越快越好,最好在一個星期內。還有,我不想見任何人,如果流練他們在外面的話請讓他們離開。”
“這都沒有問題,只是你剛剛流產,又因為受刺激導致了大出血,醫生說你至少要靜養一個月才能康復,不然以后會落下病根的。”
“我現在只想離開。”我轉過頭看著窗外,那慘白的天空就像我現在的心情。空曠而絕望。我只想快點逃離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從新開始我的腳步,或是停下來,想一想我的人生到底要怎么走下去。不論我的結局如何,我只知道此刻我迫切的想要離開,離開這些讓我再也無法承受的傷痛。
我聽到門開了又關了的聲音,我聽到流亮和流練在門外爭執著的聲音,我聽到香儀輕輕哭泣的聲音,我聽到風從窗戶吹進來的聲音,我聽到遙遠天空呼喚我的聲音。我閉上眼,感受著這個冰冷的世界。
當飛機從機場起后,我透過那窄小的窗戶看到這個城市在我的眼里一點點的變小,最后只剩下那不斷翻騰著的云海,我將我所有的不幸都留在了這個都市,孑然一身的朝著我人生的另一段旅程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