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
“啪!”有人一掌拍在衣櫥的門板上,門板震動。
蘇亞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可是古代啊,如果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跟一男人投懷送抱……會不會被浸豬籠啊?會不會沉塘啊?
櫥門要是一打開,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啦。
萬幸的是,門沒有開,外面的人只是拍了這一巴掌,微微嘆了口氣。
有個公鴨嗓子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
“蒼狼王欺人太甚,難道朕不許,他就要逼著朕嫁女兒不成?他以為朕真的就是怕了他的羌族狼騎嗎?”
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在衣櫥旁邊響起,語調嚴厲。
蘇亞男根據這個男人的語氣判斷出此人就是皇上,那么“嫁女兒”說的應該就是她吧。看來這個皇帝對他的女兒并不是不夠好,可能是不夠關心,聯想剛才出現在她腦海的畫面,她這個肉身活著的時候,并不舒坦啊,似乎挺受氣的。
“皇上圣明,托皇上洪福,十五年前蘇老侯爺那一仗贏得多漂亮,硬是憑著五萬的兵力以少勝多,還逼著北羌的狼主簽下永不侵犯我大華王朝的合約,才換來如今的太平盛世。北羌狼主要是敢來犯境,公然撕毀條約,那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得淹死他。”
拍馬屁這個肯定是老太監,蘇亞男心生鄙夷,耳邊有人冷冷一笑,是那個少年,他低聲嗤笑道:
“兩國交戰,流血千里,人命尚且不惜,又怎么會畏懼天下悠悠眾口,勝者王侯敗者寇。”
蘇亞男心中微凜,她隱約覺得對方肯定不是什么太監,似乎也并不是刺客這樣簡單的身份,如果他是刺客,現在無疑就是動手的最好時機。可是相反,當皇帝拍了衣櫥門板的時候,蘇亞男敏銳的覺察到對方肌肉繃緊,只是緊張,卻沒有殺意。
蘇亞男懶得動這份腦筋,她自己現在還是麻煩事一大堆呢。
皇帝的聲音變得很是落寂,重復道:
“永不犯境,太平盛世。”
他語調一轉,忽然變得柔和,說道:“又是一年的桃花節,那年朕遇到她的時候也是這桃花盛開最艷的季節,朕貴為天子,卻也同樣沒有兩全之法,可以不負朝堂不負她。”
“誰能告訴朕,朕用她一生的平安換來這場太平盛世,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這次老太監沒敢插話,只有皇帝自己在自言自語。
“不管怎樣,朕都決不會允許她的女兒遠嫁北番--德喜,把這些奏折全部拿去燒了,傳朕旨意,今后誰敢再上奏章,請四公主遠嫁和親,立斬不赦!”
老太監忙不迭的答應著:
“是皇上,奴才遵旨!”
皇帝仿佛很是疲倦,聲音蕭索,低聲道:
“德喜,你陪朕出去走走,朕想看看今年的桃花。”
蘇亞男的眼前忽然變得模糊,黑暗中漸漸涌現出一幅幅畫面,一個寂寞的小女孩在深宮中,神情孤單,令人心生疼惜,經常有人欺負她。每次受了委屈,她就會偷偷跑到這個衣櫥里,從縫隙偷偷窺視父皇的身影。
蘇亞男忍無可忍,說道:
“大姐,你別玩我行不行,你有什么條件你就直說,你別老是給我上幻燈片,還不加文字說明,我也不是神童轉世,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老人家的意思呢?”
“這樣啊,咱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是不是第一次你指給我看的那兩個女人把你給害死了--行,我指定給你報仇雪恨,你看姐姐怎么收拾她們這些害人精吧--話說回來,你這性格也太懦弱了,你給人欺負了,你不會跟你父皇說嘛,你看你爹是皇上,天王老子第一,他老人家就是第二,我要是你,我就讓我爹,不,讓你爹把那些家伙滅族滿門。”
……視線漸漸昏暗,驟然轉明。
蘇亞男瞧見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非常夸張地貼近自己面前,她沒有心理準備,不由怪叫一聲:
“哇!”
她的神智從混沌狀態擺脫出來,清醒無比的發現自己已經離開衣櫥,卻是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死太監,你抱我抱這么緊干什么?
少年并沒有理會她的無聲抗議,修長的手指探向她的脖頸之間輕輕一挑,勾出一條細細的銀鏈。蘇亞男定睛一看,嗬,銀鏈的墜兒不就是那枚桃花戒指嗎?
“你干什么?”蘇亞男警惕地道,同時伸手迅速握住那枚戒指。
少年展顏一笑,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幾分痞痞的邪氣。
“原來你就是慕容四公主,這枚戒指可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蘇亞男含含糊糊地回答著。
“可不可以借我一用?”
“借給你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蘇亞男靈機一動,給自己想了條脫身之計。
“哦?!”少年眉頭一挑,“敢跟本尊提條件的,你是第一人,不過因為你是她的女兒,所以我愿意為你破一次例,你說說看。”
蘇亞男在對方逼視的目光下,心里有點發毛,咬牙說道:
“你必須帶我離開皇宮,只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才會把戒指給你。”
少年“咦”了一聲,神情微微有些驚訝,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著她。
“我以為你會說,讓我帶你去見你的母親,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是誰么?”
蘇亞男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呃!露餡了,慘了慘了。她只好繼續濫竽充數,說道:
“如果我說,你會答應我么?”
這一招以退為進果然奏效,少年露出贊許的神情,可是接下來少年說的話,讓她更加目瞪口呆。
“我聽說慕容四公主天生是個白癡,那么你真的是四公主么?”
蘇亞男本能的后退了幾步,脊背貼到墻壁上,一股冷氣順著體內迅速上竄,她驚慌無助的盯著對方步步逼近的身形,那張邪魅輕笑的面孔落在她的眼里,變得有幾分猙獰可怖。
慕容四公主天生是個白癡……難怪她連個訊息也說不清楚,難怪她會被人欺負也不知告狀……蘇亞男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絲憐憫之意。
原來那些破碎的訊息已經是那個可憐的靈魂盡了最大努力的表達。
喉頭一緊,她的腳尖離開地面,比她高出兩頭的少年用力將手掌微微一收,緊緊捏住她的脖頸。蘇亞男覺得呼吸困難,她看到對方狠厲的目光中,殺機隱現。
“你說,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