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我都偷偷躲在陌小北的病房外看著。陌小北在第二天就已經醒了。佳霽陪著他去樓下散步。他穿著病號服，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外套，兩件都空蕩蕩的。他比在美國又瘦了一圈，眼眶也有些陷進去。佳霽不停地和他說話，他只是時而點點頭，那雙流光溢彩的黑眸憂郁而深遠地望著遠方。這樣的小北我從未見過。記性中的他，不管什么時候都是笑著的。這才是真正的小北嗎？這么憂郁，這么孤獨……

佳霽好似一點也不在意陌小北的冷漠。她和他說話的時候，笑容和聲音都不由得溫柔下來，陌小北簡單地應一聲，她的臉頰就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她會給他倒水，提醒他吃藥，會給他剝橘子，夾核桃。我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看見她憋足了勁兒去夾一個核桃，結果用力過猛，鉗子把核桃仁也夾得粉碎，和核桃殼崩得到處都是。陌小北終于忍不住，搶過她手里的鉗子，默默地夾了很多個。然后全推到佳霽面前，笑了：“喏，吃吧！”佳霽沒動，眼圈卻紅了。良久，才撲上去抱住小北。小北的手懸在她的身體兩側，慢慢摟住她的腰。

我站在門外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個護士推著小車從我身邊過的時候回頭看了我好幾次。我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淚，慢慢向電梯那走。

“月月！”

“哥！嫂子！”

因為只顧著抹眼睛了，和迎面而來的哥哥和嫂子撞上。哥哥戴了幅黑超眼鏡，挪揄地笑我：“你怎么老跟只沒頭的蒼蠅似的！”嫂子把手里拿的大束玫瑰花往我手里一塞，朝陌小北的病房努了努嘴。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看你才像蒼蠅！”我掃了掃林子夜臉上的黑超，撇了撇嘴，“你們怎么也來了？”

“聽某個很吃味的人說你天天往這跑，還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就來瞅瞅。”

“誰哭得稀里嘩啦了？”我睨了林子夜一眼，扒開他，挽著嫂子朝陌小北的病房走。心里卻在想著那個吃味的人該不是葉寒吧。我都是等他上班之后才出門的，他怎么知道我來這里？連我哭了都知道？

臨到病房門口，我故意沒敲門就進去，大大咧咧地，就跟在美國一樣。

“死小北，病了也不告訴我！”我埋怨著把花丟到陌小北身上。他愣了愣，隨即笑了。那笑就像冬日里的一縷陽光，照得我的心暖暖的。

“你太過份了，林子月！”佳霽一看見我就對我張牙舞爪的。她把我扔在小北身上的玫瑰花拿起來，放到一邊，又給我哥哥和嫂子倒了水。

“為什么沒有我的？”我齜著牙，膩到小北身上。把他的頭發揉得像鳥巢。

“林子月－－”佳霽都要被我氣瘋了。

我故意又掐了陌小北幾把，挑釁她。我可沒忘之前她一見面就拿包砸我的事。現在知道了她的軟肋，不氣氣她我就虧了。

“林子月，你要掐就使點勁兒，抓得我癢癢！”陌小北露出他整排潔白的牙齒，大聲說。

我沖他和佳霽吐了吐舌頭，在床邊坐好。

哥哥和嫂子都認識陌小北，陌小北也認識他們。我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我以前的糗事，還厚著臉皮插上幾句。氣氛變得很融洽，佳霽也不再氣鼓鼓的。

我跟他們說了我準備上學的事。陌小北又開始打擊我：“找個小點的，那樣不容易迷路！”

“我偏找個大的，帥哥多一點，迷路也沒關系！”

“別！一回兩回的，人家還以為你犯花癡，故意勾引他來著！”

“哼，那又怎么樣！能被我勾引，那是他們的榮幸！”

我和陌小北死貧，佳霽很是驚訝地望著我倆。她不知道，這是我們慣有的相處模式。

嫂子笑得花枝亂顫，哥哥擁住她，一臉幸福的樣子。

哥哥和嫂子在和我一同看望過陌小北的第二天就坐飛機回了美國。說是要回去看林老頭，我看是想早點把嫂子帶回家，免得夜長夢多。臨上飛機前，嫂子塞給我一串鑰匙，頗為神秘地告訴我一個地址。我滿腹狐疑地想了好久，這地方不就在葉寒住的對面嗎？這世上還真有這么巧合的事？

我第一時間就跑去看了。是個小而精致的二居室。裝修得溫馨浪漫，很有家的味道。屋子里一塵不染，像是剛打掃過，窗簾和床上的被單褥子之類，都和我在美國常用的一樣。我高興地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這真是份不錯的禮物！

我把我的東西從葉寒的房子里搬過來，慢慢整理。有好多在金華街買的東西到現在還沒拆開過。我選了幾件合季節的衣服掛進柜子，又挑了套護膚品擺到梳妝臺上，彩妝嘛，用不上。不過佳霽好像有化妝。我歪著頭想了想，把所有的彩妝產品全塞進一個LV的包包里，找個時間送給佳霽。把我的生活必需品整理好后，我搬著大包小包用不上的東西放回葉寒的房子。他家大，又一個人住，有地方堆這些。紙袋有的大，有的小，剛出門口就有盒子從里面滑出來落到地上。我想去撿，才蹲下來，手里的東西就嘩啦啦全掉地上了。我手忙腳亂的撿盒子，也不管里面裝的是什么了，一古腦放進一個大紙袋里。我正做得起勁，葉寒回來了，一同的還有劉澤。

“幫我拿著。”我把裝得滿滿的紙袋往劉澤手里一塞，又彎腰去撿剩下的。

“你在做什么？”葉寒看著同時敞開的兩扇門和蹲在地上撿盒子的我，有些不悅。

“搬家！”我興奮地說著，站起來，扭了扭腰。一點也沒注意臉色突變的葉寒。

劉澤提著大紙袋捅了我一下，還眨了下眼。

“你干嘛桶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我伸手去扯劉澤的眼皮。

“小月月——”劉澤急得一跺腳，自己先進去了。

我繼續發揮沒心沒肺的特質，“葉寒，上次買得東西太多了，好多我都用不上，就放在你這里。要不，你送人也行。反正——”

話沒說完，就被葉寒按到墻上，吻住。我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余怒未消的臉。

“林子月，你敢搬試試！”吻罷，葉寒貼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說。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明明是威脅，卻又帶著無限的蠱惑。我聽著，不由得輕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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