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林瀟容反應再遲鈍,也在太后質問的片刻頓悟了:今天這情況絕對不是集運氣于大成的偶然事件,十有八九是有人算計了他們倆。
面前的太后不怒自威,冷冽的鳳目竟與鳳貴妃有點相像,她身姿纖細,保養(yǎng)得也是極好,膚色滑膩連半絲皺紋都尋不到。
林瀟容一邊腦中飛速地轉動想著怎樣脫身,一邊隨著大流,屈膝行禮,“太后娘娘金安。”下一刻裝作恐懼害怕的模樣,將聲調染上一抹哭腔,放聲道:“請娘娘為您的孫子孫媳做主啊……”
太后呆了呆,還未回話,林瀟容逮著機會繼續(xù)道,“孫媳自從嫁入皇家,始終謹記出嫁從夫,處處為王爺著想,可是,可是……”她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中終于有了那么點淚痕,“可是,府中惡仆欺辱,府外世人嘲笑,就連今日在宮中,只有一個小太監(jiān)來帶路,將我們領到晦暗處,就丟下不管了。”
她抽抽鼻子,“王爺怕黑,孫媳只能帶他探路,一不小心闖入內苑,孫媳自知犯下大錯,但是……”但了半天,但不出來了……就橫了脖子嗚嗚地哭下去。
眾人手中燈籠將小院照得很通明,李辰睿傻傻地跌坐在地上,看著林瀟容的模樣,湊上去想替她擦眼淚,卻越幫越亂。
林瀟容悲悲戚戚,一襲宮裝顏色暗沉,青絲上只有一柄玉簪和一支銀步搖,在一群珠光寶氣的宮裝麗人中顯得分外寒酸。
她想起前世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那些嚎啕的場景,又結合穿越后林老頭子在祠堂哭訴的那幕,將自己的聲音控制得抑揚頓挫、曲折蜿蜒……
一旁宮人們早對傻王的處境有所耳聞,今日又見美人梨花帶雨地控訴,部分人心中竟生出從未有過的同情,一時間場面更加凄風苦雨。
林瀟容估計她的手臂都被自己掐青了,一邊堅持哭一邊咬牙想,靠,不是有宴會么,這群人怎么都不去?難道看她哭比較有意思?
太后和鳳貴妃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鳳貴妃先開口,“別傷心了,哎,瞧著小臉蛋哭的,一會去母妃宮里換件衣服吧。”
太后語氣未變,“深宮內苑哭哭啼啼像什么話!你說是有太監(jiān)領你們來的,那他叫什么?哀家定將他尋來給你們賠罪!”
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兩人配合得很默契,眼瞅著這番哭訴可能過不了關,林瀟容抽泣幾聲,一口氣上不來,捂著心口,又抽了幾下,噗通,倒下去了。
李辰睿見狀,拿出他在府中那番做派,搖著她急切道:“娘子你怎么了?娘子你醒醒啊!娘子你不要不理我啊,娘子你不要死啊……”
被搖得頭昏眼花的林瀟容感覺李辰睿不管是哭的節(jié)奏還是嚎的聲調,都比她專業(yè)許多。
太后眼皮跳了跳,有些頭疼地撫額,看了鳳貴妃一眼,痛快地甩手離去。她本來聽說她最寶貝的孫子李辰軒與林瀟容走得比較近,存了想打壓她的心思,破例將他們叫來宮中,又安排了個得力侍衛(wèi)去引路,自己耐心地守在一旁守株待兔準備找茬。
而對于李辰睿這個癡兒,她是懶得下手的。如今犯事的林瀟容暈了,不論她是真暈假暈,有那么多人看著,她做什么都沒有意思了。
鳳貴妃見太后離去,思索了下是繼續(xù)做黑臉還是白臉之后,懶懶抬手,“將他們,抬到皇后宮中,至于擅闖內苑之罪,讓皇后看著辦吧。”
“娘娘,皇上下旨讓皇后安心養(yǎng)病,諸事都不能勞煩,這……”身邊一嬤嬤問。
“秦嬤嬤,和她兒子有關,她能不管么?”鳳貴妃冷哼一聲。
讓皇后看著辦?躺著的林瀟容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囂張。前世實習時,導師經常陰測測地說的,你看著辦吧,看似他把主動權交給了你,實際上,你只能根據他的喜好,去做一個他不反對的決定。
這明顯是不把皇后,她的正牌婆婆放在眼里。
有人上前,依照吩咐,抬起林瀟容,拖著李辰睿一起往皇后宮中去,半路上,她覺得危險已無,這鳳貴妃讓人抬著她,怎么看都像是游街示眾,不舒服就算了,關鍵是還很丟臉,就微咳兩聲,醒轉過來,“咳咳,放我下來……”
抬著她的孔武有力的宮女,體貼地安慰道:“王妃您辛苦了,多歇會吧。王妃,奴婢希望您堅強點。”
宮女泛著淚花,顯然還沉浸剛剛林瀟容的那番悲戚的哭訴里不能自拔。
好一個多愁善感感性的宮女。
李辰睿關切地湊過來,“娘子你醒啦?”
林瀟容嘿嘿一笑,“嗯啊。”說著,身子一扭,跳下來,對著那感性的宮女說,“我會堅強的,你帶路吧。”
其他宮女散去,只余剛才的那位瞪大眼睛,鄭重地點點頭,矜矜業(yè)業(yè)開始領路。
目前的屋子,林瀟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覺得不像是這個皇宮里應該有的。
不同于金碧輝煌的巍峨宮殿,面前這院落更像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某處院落,柴扉小徑,十數步的距離掛著一盞明燈,散發(fā)著暖暖的光芒。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一陣痛意,這居然是真的?
“你……”林瀟容看著那宮女面露疑惑,“這里住的是皇后娘娘?”
“是啊。”宮女答得飛快,又前后左右瞅瞅動靜,附耳上前,悄悄解惑,“宮里一直在說,其實咱們的皇后娘娘來自民間,皇上為解她思鄉(xiāng)之愁就特地蓋了這個院落。不過,王妃這話不能亂說……”
“民……間?”
“噓……”宮女提醒,“這是忌諱,忌諱……”
言畢,一小宮女迎上來,“這是離王殿下和王妃嗎?娘娘在里面等著呢,快請吧。”
又走了一段曲折小路,到盡頭,一位身姿翩翩的美婦人立在門前,看著他們,歡快道:“夜涼了,睿兒,容兒,快進來吧。”
這……林瀟容震驚,這難道就是給她夫君送了五個侍妾,期盼早日抱得孫子的她的那位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