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兩三秒,聽見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異動,林瀟容橫了橫脖子,就近拐入一叉道。
原想找個偏僻點的或者草木多點的地方暫時躲避,又或者聽著響動尋得一兩個人求救,無奈放目遠望,竟都是一棵棵形容都差不多的高大的樹木,沒有雜草,沒有人影,陽光透過枝葉鉆進樹林,本該溫暖的初春陽光分外毒辣,曬得她有些頭暈。
她呼吸有點不順,在樹與樹之間緩慢穿走,每幾步就要停下,扶著樹大口呼吸。
那種窒息的感讓她害怕,視線也變得模糊,她伸手解開衣領幾個扣子,企圖能舒服一點。
不知走了多久,她仿佛看到前頭一道光亮,有影影綽綽的人影立著,她探手,虛聲問,“夫君,是你嗎?”
每每要探到的時候,那個人都是身姿一動,消失無蹤,片刻,又出現在她前方不遠處。
他的身上有股攝人心魄的暖香,林瀟容似乎看見身邊的綠林一層層消散,渲染出粉色一片,天地間飄零著不知名的花朵,妖冶卻絕美。
“夫君……”她有些絕望,卻很執著地踉蹌著向那個人走去,“別走……”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就差一點了……
李辰睿一劍劈開重重藤蔓后,看見的就是林瀟容對著前方一片虛無低聲呼喚,一步步走向懸崖盡頭的場景。
歷代王朝為防刺客來襲,圍場都有一面會選在地勢陡峭之處,取天然屏障,達到保護效果。
林瀟容現在所處的懸崖,正是圍場最險之處,崖下近乎筆直的長坡,遍布荊棘碎石,雖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但據記載失足掉下去的人只滾落十來米就如同被刮骨削肉一般,肉眼可見的深度只見一具森森白骨。
他來不及多想,顧不上周炎在一旁的驚呼,身形直直掠去,擒住林瀟容向前的手,帶入懷中。
只握手的一瞬,一抹詭異凝聚而成的緋紅氣團裹住他的手臂,同時身后凜然的破空聲響起。
他的雙臂變得毫無知覺,崖峭壁外,被他破開一條路的藤蔓又恢復生機,瘋一般滋長,將周炎等人生生阻住。
那破空聲裹挾著一支羽箭向他襲來,他足尖輕點地面,躍上羽箭,內力迸發,推著箭頭生生轉了方向,向懸崖下墜去。
他身子后仰,也隨著羽箭墜下懸崖。
就在這時,漫天遮蔽的藤蔓一瞬間消失無蹤,周炎疾奔到崖邊,只見底下荊棘碎石中有一道清晰可見的擦痕,他深知這條路的風險,頓時冷汗涔涔,令士兵們取來繩索下去尋找。
林瀟容蘇醒時,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剛才雖迷糊,但清醒后諸事皆記,她想起最后那刻,身子就要掉落懸崖,一個人上前撈住了她,那人,那人的眉眼似乎是李辰睿。
不是那些虛無的影子,慌亂的錯覺,那是她實實在在能觸碰得到的人,就如剛才窒息已到極限,強撐著一口氣不愿意倒下去,只在知曉那個陪伴她許多時日的人的氣息后,才痛快地暈了。
這暈,也不過是很短的幾秒。她只感覺自己的腰被他牢牢扣著,臉被牢牢按在布料中,身子似乎仰躺著疊在什么上面,向前行動,停停頓頓,時不時有什么不小心刮一下她的頭發。
完全停下來后,身上的桎梏一松,她抬起頭,見她剛剛一直墊著地人果然是李辰睿。
她蹭得蹦起,沒來得及了解下周圍的情況,只見李辰睿剛剛還緊緊箍住自己的雙臂松松垮垮地垂在一旁,他的面色有些慘白,發上沾了些碎亂枝葉,神情卻很淡然,“有沒有哪里傷到了?”
林瀟容上下查看一番,“沒有。”
他放下心來,有些虛弱得閉上眼,輕道:“那就好。”
林瀟容覺得他有些異常,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之前能給她力量與支持的手臂,如今卻那么綿軟無力。
她大驚,握上他的另一只手,也是相同情況,“你的手怎么了?”
“沒什么,”他并未睜眼,依舊說得風輕云淡,“只是中了點毒,過幾個時辰就好了,你不必擔心。”
他中毒了?林瀟容憶起,那抹詭異的煙霧纏著他雙臂,還有兩人墜崖的過程。
這之前她掃了一眼崖底,滿是碎石,聯想起剛才那停頓與起伏,她頓時明白過來,李辰睿是在中毒之后雙臂無感的情況下墜崖,并且用身體緩住了下墜沖擊力,并且護住了她。
只是那樣惡劣的情況,他再厲害,也怎么能在手臂無力的情況下安然無恙?
況且還抱著她,還護得她那么周全。
她眼中登時蓄了些淚水,抽抽鼻子,“你哪里受傷了?”
李辰睿微睜眼,瞧了瞧她,半晌,輕笑,“怎么會呢,只是有點累了……”
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林瀟容按著他翕動的嘴唇,吃力抱起他的上身,試探著向他背后探了探。
粗糲的手感,夾雜著些許熱,燙得她一時不穩。
手上血紅一片,明明白白告訴了她,李辰睿用背護著她,自己承受了石子碎石的擦傷。
李辰睿唇色蒼白,仍在喃喃說著什么,林瀟容側耳過去,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講,“娘子,崖下瘴氣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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