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下一位上來的是蘭媽，比起紅兒的多話，蘭媽顯然是惜字如金，問一句才說一句。

“那今天你最后一次看到云香雪時候，又是何時？”

“中午午飯是我準備?！?/p>

“還有呢？”

“沒了?！?/p>

這么簡短？蘭媽繃著一張臉，神色嚴肅。

玉倩不著急，再繼續(xù)問：“那你今天有察覺什么奇怪的事情？”

蘭媽老眼頓時一亮，頗為神秘的說：“今天好似有人在姑娘房里爭吵?！?/p>

“好似？”玉倩皺眉，什么叫好似？

蘭媽頓時有了精神：“我沒聽到?！?/p>

“沒聽到？”

“是吳空給姑娘送茶，然后這么說?！毕氩坏教m媽一旦開始說，話一點也不少：“后來姑娘讓他去接紅兒，我也還是沒聽到。紅兒這小丫頭一向愛偷懶，姑娘早就習(xí)以為常，怎么會叫吳空去催她？今天我看只有吳空出入姑娘屋子里。不給你說你不知道，這個吳空以前還是讀書人，姑娘因為這樣才收留他。這個讀書人可是不老實，老是偷看我家小姐。”

只是那簫洵卻是似笑非笑，覺得很有意思。他倒十分悠閑，在辦案重地吩咐人送上茶水，緩緩品茶。玉倩一旦辦案，似乎就沉浸自己世界中，簡直有些不顧一切。這種專注的眼神，其實也還是頗為引誘人。他看著玉倩俏麗之極的容貌，一下一下輕扣茶盞。

玉倩繼續(xù)問：“吳空是馬夫，怎么還負責(zé)送茶。”

蘭媽突然支支吾吾起來。

“蘭媽，此事茲事體大，你便算說謊，我自有辦法查出來，再說還有吳空對質(zhì)。你要是不說實話，只會加深自己的嫌疑。”玉倩俏臉居然顯得說不出嚴肅。

蘭媽腦袋上頓時冒出顆顆汗水：“是我讓吳空幫我去送茶的?！?/p>

蘭媽也只能說實話，那時候她只是想偷個懶：“倒也沒多久，他很快就下來了，茶也沒送，只說，只說有人吵架。”

本來看來審案的是個小丫頭，蘭媽是有些輕視的，想不到玉倩居然這樣聰明，自己稍微有些隱瞞，就逃不過這個小姑娘的法眼。

“那么送茶是什么時候？”

“吳空去接紅兒前吧，他說姑娘嚷著要他去接紅兒?！?/p>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庇褓灰呀?jīng)問完了，看著手里的本本，若有所思。

送走了蘭媽，桑縣令再次嘀咕：“我看這蘭媽做賊心虛，故此要陷害吳空，轉(zhuǎn)移我們的視線，達到給自己脫罪的目的。”

最后一個盤問的是吳空，不過玉倩這次問話卻與之前截然不同，單刀直入：“蘭媽說你聽到有人跟云香雪爭執(zhí)？”

吳空臉部肌肉輕輕抖動，哆哆嗦嗦欲言又止：“是！”

桑縣令只覺得這吳空似乎知道什么，頓時覺得有戲。

“不過我并沒有聽清楚誰和姑娘爭吵。”吳空連忙又補充一句。

可疑可疑，簡直是欲蓋彌彰。

?？h令本來準備看玉倩大顯身手，利用巧妙的問話技巧問出真相，卻沒想到玉倩居然顧左右而言其他。

“不過你很清楚的聽到，云香雪讓你去接紅兒，這一點你能肯定？”

吳空想不到玉倩居然問這個，自然點點頭。

“差不多，問完了。”玉倩合上小本本。

通常要等證人出去，才有?？h令的例行推理環(huán)節(jié)。不過玉倩這次當(dāng)著吳空的面問桑縣令：“大人未知你對吳空有何看法？

此人嫌疑巨大，正如蘭媽所說今天下午只有他出入云香雪的房間。說不定云香雪早就死了，什么有人爭吵讓他去接紅兒，都是此人捏造的謊言。”

“大人你說得沒錯，這吳空確實是殺死云香雪的真正兇手?！庇褓磺宕嗾f道。少女堅定的嗓音宛如審判，讓吳空不覺一怔。桑縣令也是呆住了，想不到自己胡亂猜測也有猜對的一天，卿兒不是在安慰自己吧。

“大人，冤枉啊。”吳空不免連連叫屈。

“我并沒有冤枉你，吳空，你正是那殺人兇手，當(dāng)你送茶的時候，云香雪早已經(jīng)身亡，屋中并無活人。至于屋中的爭執(zhí)聲以及你所說云香雪讓你去接紅兒，都是你故意虛捏出來的。”玉倩聲音里有絲絲肯定。

一邊品茶的簫洵卻不免站起，手中扇緩緩展開，顯得說不出的風(fēng)流瀟灑。

“你可知將人入罪，不但合情合理，而且要證據(jù)充分，現(xiàn)在我倒想聽聽你的說辭，是不是為了桑大人而故意陷害好人。”

剛才還是大色狼的紈绔侯爺居然變得如此知禮守法。

吳空臉色稍緩，只是神色頗為奇異的看了簫洵一眼，他也許好奇為何堂堂侯爺居然幫他這個小人物開解。

“吳空，你殺死云香雪并不是今日下午，而是中午云香雪吃了午飯，午睡后遣走紅兒之后，也就是未時初。你趁屋中無人，將云香雪殺死。本來你是想讓蘭媽發(fā)現(xiàn)尸體，但是蘭媽偷懶居然讓你去送茶，你害怕惹上嫌疑編造謊言，又借口要去接紅兒匆匆離開?！庇褓豢跉饪隙ǎ路鹱约河H眼所見一般，將吳空今日下午的動作娓娓道來。

“我沒有殺人，不是這樣，云香雪身子還是溫?zé)岬模趺纯赡芪磿r初就死了？”

“這就更奇怪了，是蘭媽發(fā)現(xiàn)了云香雪的尸體，你又沒摸過，怎么知道云香雪的尸體仍然是暖融融的。”

“我，我自然是聽說姑娘才死，這么猜的?！?/p>

“猜的？那你又怎么能猜一個死人會怪紅兒遲遲沒有將衣服拿來，一個死人又怎么可能說話讓你去接紅兒？”

“這個是姑娘吩咐我做的。她那個時候沒有死，真沒有死，有人在房里跟她吵架，那個正是侯爺！我聽到是侯爺要殺了姑娘，他，他嫌棄姑娘服侍不夠盡心，要玩?zhèn)€刺激的?！?/p>

吳空顫抖指著簫洵，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h令臉色頓時一變：“大膽刁民，侯爺為國為民，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你自己殺了云香雪，為了脫罪居然誣陷侯爺。”

真也好假也罷，簫洵也是他這種小縣令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簫洵神色卻并無絲毫變化，嘴唇微微含笑，微微有些憐憫的看著吳空。

吳空見這?？h令有不分青紅皂白，似乎要隨意拿自己治罪，干脆破罐子破摔。

“正因為是侯爺，故此小的剛才也不敢多言，侯爺這種大人物，又豈是我得罪得起的?！?/p>

“吳空，你既不必狡辯，也不必心懷僥幸。我既然說你是兇手，也必定不會冤屈了你。死人的尸體就是最大的證據(jù)！”

玉倩命人將屏風(fēng)推開，玉倩的遺體頓時露在了吳空面前，卻是讓吳空不敢直視。

“死者胸口插了侯爺?shù)膶殑?，侯爺根本不懂保護案發(fā)現(xiàn)場的重要性，當(dāng)著我的面將他的劍拔出來，但是尸體的反應(yīng)卻給了我一個提示。”

“當(dāng)時死者的身體十分僵硬，侯爺拔出寶劍也不是那么容易，他將尸體一甩之際，我還聽到咚的一聲。這說明死者身體已經(jīng)有了尸僵反應(yīng)，才死的人一般來說身體柔軟，全身也不會變的很僵硬。除非有特殊情況，剛死的人身體不會僵硬如斯。一般來說，尸體僵硬是死后半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才開始，能僵硬到如此地步，也就是尸僵彌漫到了全身，需要二到三個時辰?！?/p>

古代計時和現(xiàn)代不同，照現(xiàn)在的時間計算來說，1到3小時尸僵開始，4到6小時尸僵會彌漫到全身。

像云香雪這種全身僵硬的狀態(tài)，說明在紅兒才走不久，她就已經(jīng)被吳空殺了。

“再者，你看死者雙眼圓睜，這也別有意義?！?/p>

?？h令不免冷哼：“這正說明兇手狠毒，讓死者死不瞑目，等待天理昭雪?！?/p>

“桑大人說的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不過我要說的更重要一個原因就是，若死者眼睛沒有合上，只過數(shù)分鐘，其眼角就會生出一層薄膜。一般來說，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能看到眼角膜渾濁現(xiàn)象。吳空，你無妨看看死者的眼睛，想清楚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女子瞪圓眼睛看著吳空，讓吳空微微一寒。

小武早已經(jīng)將玉倩驗尸的工具箱帶來，玉倩便讓他將工具箱拿過來放在一邊。

“而現(xiàn)在還未明了的，就是這個死者真正的死因。死者除了胸口有劍傷之外，并無其他很明顯的傷口，很顯然便是，她胸口的劍傷是死后造成，可見并非其致死的根本原因。但是我方才在死者的手腕上看到了捆綁痕跡。現(xiàn)在我猜測她的腳上或許同樣也有，如果這位死者死因跟我猜想的一樣的話?！?/p>

玉倩走過去，將云香雪的繡鞋和香襪都褪掉，果然在女尸的玉足上，分明也有紫色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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