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桑縣令聽得心驚膽顫，果然如此。秦卿兒也只能自求多福了，這可是他管不著的。只是自求多福又如何，總之就是一個死字，不過是早死還是晚死而已。
玉倩哪里知道這么多門門道道，輕輕嗯了一聲，應了一聲是。
她如今別無選擇，況且幫簫洵辦案總比去侍寢來得好。
“你也不必高興太早，倘若證明你并無斷案之才，我剛才允諾自然統統都不算數。”
玉倩滿頭黑線，還高興？還太早？
自己遇到此等賤人就從未高興過，談何高興太早。
玉倩無精打采，心中更是萬般無奈。
待離去之后，玉倩眼淚汪汪扯下桑縣令的袖子，不免說道：“大人，我就只喜歡給你打工，不要跟那個變態侯爺。”
桑縣令頓時干笑兩聲：“卿兒，你不能這么不尊敬侯爺。再說了，你能給侯爺做事，那可是別人想也想不到的福分。”
桑縣令眉目慈和，雖然平時對玉倩頗多壓榨，如今見玉倩死到臨頭，桑縣令也還是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他到底良心未泯。
接著桑縣令宛如下了極大決心一般，面上滿是悲壯之色。一枚銀錠子送過去，約莫二兩重。
泣！這還是他的私房錢。
玉倩拿著這枚銀錠子，再次欲哭無淚。
“卿兒，在有限的時間里，你還是拿錢好好享受一下。”桑縣令頗為傷感。
雖然極郁悶，玉倩還是伸手接過銀錠子。
桑縣令一貫都是極小氣的一個人，難得他這樣的大方，只能說明自己離死不遠了。
房間又矮又舊，玉倩已經將晚飯做好了。好歹桑縣令也給了一錠銀子，所以玉倩今天將晚飯弄得好一點。她將南瓜粥煮好，還煮熟了兩個雞蛋。
當玉倩將菜端上來時候，越子心鼻子就動了動：“今天你弄了葷菜。”
想不到越叔鼻子還是挺靈的，玉倩將自己弄好的蘑菇小炒肉端上來，還幫越子心將雞蛋給剝了，放在南瓜粥里面。
越子心拿起筷子，撥了一下碗里的雞蛋，卻不急著吃，反而說道：“今天你將菜弄得不錯，可是有什么事？”
玉倩知道這老頭子脾氣雖然是倔了點，但是對自己還是極不錯的。自己十歲被逐出家門時候，倘若不是這個倔老頭子拼死拼活拉扯自己，恐怕自己這個不幸的穿越女早就死掉了。所以名義上越子心雖然是自己的仆人，實則玉倩就將他當成爺爺一樣。
玉倩當下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和越子心說了一遍，卻見越子心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飯吧！”沉默一陣之后，越子心的嘴里方才說出這么一句話。
玉倩慌忙開始動筷子吃飯，所謂食不言寢不語，玉倩也是不敢說話。越子心也伸出筷子將雞蛋夾開，他已經花白的發絲在輕輕的顫抖。
吃完飯收拾了碗筷，玉倩心里苦惱得很，越子心微微一默，方才說道：“桑縣令這種蠢物，如何配讓你為他做事情。”
玉倩亦是不知越子心這話是什么意思，期期艾艾的為桑縣令解釋：“其實桑縣令對我還是很不多的。”
雖然桑縣令那是小氣了一點，自私了一點，愛拍馬屁了一點，不過好歹也給了自己一份工作，對于自己還是很支持的。
越子心驀然一動拐杖，極快的向著玉倩襲去，只見玉倩嚇了一跳，旋即身子輕輕一動，正好躲開了這一擊。回過神來，玉倩連忙擦擦自己額頭的汗水。
知道這是越子心對自己的考試，玉倩一直都在越子心的監督下，學習一門叫玄天決的武林秘籍。這老頭子實在也是奇怪得很，讓玉倩鍛煉內力，卻從來不教玉倩任何的武學招式。所以玉倩雖然力氣大，跑得快，別人也以為她是天生神力而已，不知道玉倩在暗中學習這門武功的事情。
玉倩隱約覺得，越叔一定是想掩飾什么，所以才這般做派。
“你爹你娘是何等風骨，卿兒，你又怎么可能甘于平庸。”
越子心又給自己灌了口酒，喃喃說道。玉倩也不好意思插嘴，她知道越叔一直都是很崇拜自己的爹娘，要是自己混不出個名堂，簡直是給自己爹娘丟臉一樣。
“剛剛看來，你近來練功，卻也還是沒有松懈。”
“卿兒不敢。”
“這安國候本來是殿前指揮使兼任鎮國大將軍，如今被派去太原府，自然需要籠絡斷獄高手前去，顯然是趙官家在意那遼國郡主被殺的案子。”
越子心略一思索，就緩緩到來。玉倩卻也是佩服之極，想不到越叔整天宅在家里，卻也是不出門就知道天下事。她這身子的主人本來是太原人氏，只是自己醒來之后匆匆就走了，其實對太原府沒有太多的印象。如今眼見越叔臉色有些陰沉，知道他一定想起秦家那些惡親戚了，實在是氣不過。
“那這遼國郡主的案子，卻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玉倩給越子心準備好了旱煙，讓越子心慢慢的抽幾口。
“這遼國郡主是遼國南院大王之女，蕭太后極疼寵的一個孫女，名喚簫夜青。她不但姿容極美，而且行事很有見地，就連她爹爹遼國的南院大王簫飛虎也很看重這個女兒的看法。蕭夜青自幼熟讀漢書，對漢人的文化是很仰慕的。前幾年在這個蕭夜青的努力下，遼宋邊界也開始邊貿交易，關系也緩和了不少。本來她雖然是個蠻女，行事倒是極不錯的。只可惜在去年中秋，出了那檔子事。”
越子心一張口，就吐了一口煙。
“那蕭夜青什么不好愛，偏偏愛上了我朝的將軍云輕雪，本朝的西北大將軍云輕雪不但戰功赫赫，而且還是有名的美男子，故此身邊一直不乏仰慕者。偏生云將軍之妻方晚君雙眼已殘，樣貌普通，實在配不上云將軍，也不免讓一些仰慕者覺得很不甘心。”
“去年中秋，花好月圓，只因邊界久無戰事，太原府知府下令與民同樂，扎了花燈，放了禮花，還在春風樓內擺下酒宴，宴請了不少貴客。只是千百個不該，不該請那蠻女蕭夜青。總之那天晚上，太原府真個是熱鬧非凡，知府不但邀請了文武官員，還邀請了這些官員的誥命夫人。話說那云將軍之妻方晚君雖然相貌不佳，又是雙眼殘廢，實則是個奇女子。三年前蜀中瘟疫蔓延，云夫人以身試藥，雖然遏制了瘟疫的蔓延，可是她的眼睛卻壞了。故此雖然她的情敵對她諸多挑剔，但是云夫人其實是個很值得敬重的女人。”
“莫非這中秋月圓之夜，云夫人卻遭遇不幸？”
“正是，此等事情，真是讓人扼腕。具體事情，我可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一天，云夫人死在蓮花池中，兇手卻是蕭夜青。這蕭郡主雖然驕縱了些，可是身份特殊，實在不好處置。只是若真是她殺了云夫人，那她便該認罪伏法，否則我堂堂天朝之威蕩然無存。”“不過——”
越子心話鋒一轉：“若兇手并非舞陽公主，自然是最好。否則，只恐怕惹來邊塞之亂啊。”
“可惜這件事本來是證據確鑿，再者蕭夜青明戀云將軍，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讓人欲辯無言。更何況這件事情是大理寺方靜夜方公子承辦，自然是絲毫不會有差。”
“但是此事極為特殊，關系到國與國之間關系，加之蕭郡主拒不認罪，此事就拖延下來了。”
“那這案子到底有何可疑之處？”玉倩好奇詢問。
越子心見她勘不破，神色幽幽，答非所問：“此事，讓皇上左右為難。若蕭夜青真是兇手，殺了她當然會讓遼國不滿，外交上會引起一絲絲的麻煩。不殺，不但冷了云將軍之心，朝中忠直之士不滿，武將心生怨懟，文臣面上無光，更顯得我泱泱大國無能。”
玉倩明悟，那簫洵的所作所為，就是犧牲自己給當今皇上一個臺階下。
“簫洵網絡去查這件案子的查案高手，卿兒你不是第一個，自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個。”
這事情總算說道了關鍵的地方。
“那不知以前查案高手，是什么下場？”一問到這生死攸關的大事，玉倩就不免緊張起來。“他們最后查出的結果，便是那云夫人便是蕭郡主所殺。便有人能給出不同解釋，那大理寺的方靜夜是斷獄高手，就算有人刻意脫罪，也逃不過方靜夜的法眼。”
也就是說，這個案子并不復雜。
甚至于格外簡單，早已證據確鑿人贓并獲，可惜有的人為了某些原因欲圖翻案。
方靜夜？
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玉倩耳中。
心下卻有些佩服，錚錚鐵骨，鐵面無私，那戲文里的包大人也不過如斯吧。寧可得罪他頭上最大那個老板，也要為云夫人討回公道。同時恍然大悟，簫洵找斷獄高手并非為了翻案，更不會為了求取真相。
他不過是要編織另外一個合他心意的真相，而且必須得讓那方靜夜也無法反駁。可是她玉倩絕不是那種卑鄙小人。玉倩一張俏臉上浮起明艷怒色。簫洵那絕色凌厲的容貌又在玉倩心頭浮起，那雙火熱貪婪的眸子似乎昭示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玉倩眼珠一瞇，對虛空中的簫洵叫囂。
誰怕誰？她才不怕跟他斗一斗。
本來她是那種很好說話很可親的人，可是誰要是非得惹她逼她，玉倩也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那么，之前那些幫安國候弄虛作假的斷獄高手們，估計都已經被方靜夜搞下獄？”
“卿兒啊，你不可污蔑侯爺的清白。”
而越子心說話口氣之中卻也是有淡淡的諷刺。
“侯爺招攬的這些斷案高手，其中有一兩個敗類也不足為奇，為了討好侯爺做出違法的事情。不過他們倒也未曾下獄。”
“哼，安國候真是權勢滔天！居然一手遮天！”
玉倩捏緊了自己的小粉拳，往虛空中揮舞。
越子心看著玉倩，心中有些感慨，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天真。難道一個案子就只能黑白分明查出真相嗎？這個案子代表的意義可是多多了
“他們全都死了。”越子心淡淡說道。
“……”
好半天，少女才小小聲：“殺人滅口？”
“我如何知道？”越子心壓低聲音。
玉倩這才發現自己該煩惱的不僅來至于良心的拷問，更是來至于死亡威脅。
現在她面前擺著的是兩條路。
A支線：寧死不屈要留清白在人間，堅持真相隨即被惱羞成怒的安國候咔嚓掉。
B支線：同流合污卻被方靜夜揭穿真相，隨即被簫洵殺人滅口。
總之就是一個死字而已，只爭早與遲。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希望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簫洵那個賤人。她穿越之后也只是希望過她的小日子，為何會天降橫禍？
難怪桑縣令會說她除非僥幸還能不死。“
九竅鎏金香爐中，香煙繚繞。房中，簫洵臉孔已經被敷藥，一股清涼之感隱隱透來。俊容上紅色巴掌印雖然分明，卻也并未再高高腫起。對著自己的下屬，簫洵緩緩說道：”我要秦卿兒的資料。“
他看著自己修長手指，無意識搓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對于這個女人，他很有興趣，不僅是因為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總覺得她不那么簡單。他要挑選去查這件案子的人，決不能是庸才。庸才只是浪費他的時間。
”是，侯爺。“侍衛朗聲說道。
今日，當他對上秦卿兒那雙清澈的眸子時候，簫洵驀然有一種錯覺。仿佛奇跡會從這雙清亮的眸子中產生。可是這有可能嗎？她不過是個年紀輕輕有些脫線的少女。
簫洵合上了眼睛。
”侯爺，您可是厭倦奴家？“門口傳來酥軟入骨的聲音。
美人依門而立，正是徽州第一名云香雪。
”怎么會？“簫洵臉上浮起了輕浮的笑容，隨即溫香軟玉如懷，女子纖手宛如靈蛇一般撫上了安國候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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