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幾名男侍從動作利落地抓住還在呆楞中的香兒身體,抬起她的素白干凈的臉,兩刀剮下,那原本可愛的杏目就變成了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鮮血從中緩緩流下,猶在泣血。疼痛使香兒的面容變得扭曲而猙獰,可她還未叫出聲,喉上一抹艷色,便讓她身體僵直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叫出那驚恐的一聲。
美男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尸體,血眸中透著淡淡的思緒,他托腮悠悠道:“還是個孩子,真是可憐。”指尖輕輕敲打桌面,美人淡淡嘆了口氣,閉上了眸子。
葉圓站在角落,哀嘆了一聲,在青風冷的掉渣的目光下再次淡定的走出門外,對著門外凍得臉開始發紫的褐老爺道:“父親,香兒方才不小心打破了茶盞,現下在屋里休息。請父親重新端一杯來,女兒送進去便可以了。”
褐老爺雖不知里面發生了何時,但那聲瓷器摔破的聲音院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么大的宅子,死了一兩個丫鬟實在不是什么大事。每個人的臉上都略有所思。有悲哀望天的家丁,也有偷偷抹眼淚的朋友侍女,有笑著交談的小姐,更有一臉漠然的侍妾。
其間,香兒的主子褐老爺面上則滿是愁云,聽了要求后忙點頭道:“好好好,馬上就來。”
葉圓淡淡點點頭,待她端茶回到屋里時,青風已經回到了美人身旁,俯身似乎在對公子說什么。見她進來,面色一冷,站直身子,神色中透露出冰冷的殺意。美人看著葉圓,倒是自然一笑,笑容還是那樣邪魅而勾人。
葉圓回以淡淡笑意,動作自然的放在紫檀桌上,對著尊貴的客人溫婉道:“請。”
美人拿起茶盞,動作優雅地吹了吹,輕抿了一口后滿意地放下。抬眸,看了眼神態平和的葉圓,美人邪魅道:“褐憐小姐不問為什么嗎?”
葉圓搖搖頭,道:“香兒太過失禮,確實該受罰。公子既覺她該死,自有您的立場。我不是您,不理解您很正常。您不需要我理解,我也不想理解。省得大家麻煩,我就不問您那些廢話了。”
“呵呵,那褐小姐……”美人抬手摸了摸葉圓的小腦袋,慢慢滑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邪魅低沉的聲音多了絲冷意,“你就那么有自信,我不會殺你嗎?”
葉圓拍開那只手,淡淡道:“一路上公子想殺我的次數,不下十次。既然最終也沒有動手,自然是有其理由的。”
“褐憐小姐果然是位很有意思的人!。”美人站起身,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今日,既寒舍已到,粗茶已喝,歉意已表,在下就不多打擾了。這上好名貴的紫檀桌椅,就作為在下小小的見面禮物,還請褐小姐能收下。”
美人毫不留念地走出門,入轎,侍婢們隨其后出了屋。
紫檀桌椅上,只留下那盞余香芬芳的茶,清香撲鼻,韻味悠長。葉圓嘆了口氣,真是可惜,那么好的茶,他卻也只不過喝了一口就不要了。至于這上好家具,僅表他對這空闊屋子的深深鄙視之情。
尊貴優雅,妖孽邪魅,殘忍嗜血美人呵,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葉圓嘆了口氣,蹲下身,她摸了摸地上不斷抽搐的香兒的鼻吸。她的氣管被切斷,雙目失明,氣息近乎于無,已經快死了。不過,她還有聽覺不是嗎?
“香兒,我實話告訴你,你現在馬上就要死了。你如果還有未了的心愿,我可以為你去完成。不過,你要告訴我,我身上那些被侵犯過的痕跡是誰做的。”葉圓安慰的摸了摸香兒的臉,輕聲道。
香兒顫抖的身體猛的頓了頓,片刻,垂死的她顫抖的手指沾著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寫道:妹妹、老……
“老”字寫了一半,香兒歪到一旁斷了氣。
葉圓看著那個“老”字,腦海中跳出了兩種設想:一、老夫人,她那個后媽為了某種目的想毀了她。二、老爺,她那個肥豬老爹有戀童癖。兩種都有可能,她心里沒有明確的答案。
最后看了眼那可憐的女孩,葉圓又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很殘忍,深深庭院后面又埋葬了多少寒尸,不是害人,便是被害,冤冤相報,永無休止。
毀了字跡,葉圓抬頭對著踏進屋子的紫楓淡淡笑笑,道:“娘親找女兒何事?”
紫楓看了眼地上的香兒,沒有絲毫反應,垂下眼恭敬道:“是的,夫人請小姐過去談話。”
葉圓站起身,彈彈衣衫上的灰,溫和道:“好的,我現在就去。紫楓你若不急,便找人把你姐姐埋了吧。”
紫楓點點頭,道:“家姐給小姐添麻煩了。”
路過紫楓身旁,葉圓看著那張淡漠恭敬的臉龐,至親無端暴斃,卻不動聲色,她覺得這個女孩真是相當能忍。若非她已有主子,她挺想收下她的。
不知道,那老太婆想和她談什么?
褐夫人房間,華貴大氣,顏色多為深色朱紅。裝飾的物品不多,但件件都是上品。
“憐兒啊,你來府中已有五年了吧。記得五年前,你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呢,如今也是個十四的大姑娘了呢。”褐夫人坐在紅木椅上,對著葉圓一臉慈祥道。
葉圓笑笑道:“謝謝娘親關心。”
呃……十四嗎?葉圓想到鏡中那小小黃黃營養不良的臉,那細細瘦瘦沒二兩肉的胳膊,她真心覺得這身子長得實在是太艱苦了,連供她發育的營養沒有,害她還以為自己只有十歲……
褐夫人重葉圓招招手,道:“來,走近點,讓娘親仔細看看你。”她面帶微笑,慈祥溫和,宛如娘親般親切。
葉圓來到褐夫人面前,走近一看,她才真正的看清了眼前這位婦人的模樣。
眼前的婦人保養很好,風韻猶存,只是眼角已有縱橫交錯的皺紋了。穿著華貴,顏色素雅,坐在年代悠久的暗沉紅木椅上,顯得慈祥賢惠,大氣從容。
褐夫人摸了摸葉圓的頭,嘆了口氣道:“娘親老了啊,將來要靠兒女們了。”放下手,她又道:“做這么大府的女主人并不容易,些疏漏也再所難免,憐兒不會怪我這個做娘親的吧?”
葉圓搖搖頭,溫婉道:“自然不會。”葉圓自然不會怪她,真正的褐憐如今都已經死了,她怪這老太婆做什么?說白了,她和這老太婆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
褐夫人點點頭,道:“那就好。韓公子是尊貴的客人,切勿失禮。今日去了一趟,才知道你那院落破得厲害,往后你就不要住那了,住到清范中去,與你的哥哥姐姐呆在一起。”
葉圓明白了,原來老太婆精明的很。這老太婆看韓公子那般對她,又贈與家具,顯然是對她的院落不滿,為了討好韓公子,褐夫人便調她去清范。
記得,昨天她僅僅只是順路經過清范,就被人拿掃把像趕狗那樣趕開,如今卻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命她住進去。這一切,卻又不過僅僅是為了做給外人看,而非心疼女兒,這可真是諷刺之極呵。
不過,既然這老太婆有心,她便安然接受吧。“謝謝娘親。”葉圓笑著點點頭。
“憐兒,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褐夫人慈祥地摸了摸葉圓的小臉。
“但是……若你膽敢搶走玉兒的東西,便讓你生不如死。”似想到什么般,夫人的臉慢慢變得猙獰,原本輕輕撫摸葉圓臉的手指慢慢變得僵硬。
看來,褐夫人已經確定,葉圓是故意接近韓公子的。葉圓這個變數,似乎會深深影響到褐夫人的計劃。千算萬算,褐夫人怎么都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忍耐數十年,好不容易等四皇子出宮,褐玉長大,這一切決不可功虧一簣!
想到韓公子,褐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指越來越使力,平整的指甲慢慢抓過葉圓的臉頰,五道猙獰的口子撕裂于上。破皮傷口火辣辣的疼,血珠慢慢滲出,滾落。
見到鮮血滾落,褐夫人猛得皺眉迅速抽回了手,拿出一方白色帕子,仔細擦掉指甲上的血漬。擦完,將臟了的帕子隨手丟在了地上,用腳厭惡的輾了輾。抬頭,那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已恢復了那個慈祥的褐家夫人。
對著流血的葉圓,褐夫人慈祥笑笑,道:“真臟!憐兒說,對嗎?”
葉圓還是溫婉笑笑,一手抹掉臉上的血,淡淡道:“娘親何必生氣呢?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您年歲高了,有些東西要懂得放手。否則,我怕您有一天一口氣噎不下去,被氣死也不奇怪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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