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瘋笑的麗揚，凄厲的模樣哪里還有剛剛的儀態。

“交給你了，別弄死了。”淡淡的跟thanatus說了一句，清歌轉過身不想再看。她沒有以德抱怨的胸懷，麗揚再可悲，也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thanatus無奈的跟著清歌，你是把我當成垃圾收容所了？

此時，圍觀的人都走到差不多了，化妝間立馬變得空蕩，洛硯靜靜的站在原地，像一點光源，引領著清歌回到他的身邊。

在走向洛硯的這短短幾步里，清歌像是在看慢動作的黑白影片，清晰深刻的播放著與這人相遇的點點滴滴，區區幾十秒，卻如滄海桑田，一轉眼，便是光陰似箭，似水流年。

“這是我的哥哥，清宇，我想，你們更喜歡叫他thanatus。”

洛硯眼中詫異，吃了半天醋的人竟是大舅子？

“哥哥，這是洛硯，我的導師，”洛硯眼色一沉，就聽清歌接著說道，“我的男朋友。”

thanatus一臉了然，其實剛才就看出來了，只是當時情況不允許，便沒有多問。

“哥哥，我很累，明天再去找你細說。”

見清歌一臉疲憊，清宇點點頭，看著清歌跟洛硯一起走了，幽綠的眼睛瞇了瞇，然后向有些不正常的麗揚走去。夜晚是魔鬼的天堂，這座城市的燈火不知看過多少次，都不曾厭倦，因為每一次，它都給清歌完全不同的感覺。

當流動的燈火帶來迷離，緊繃的神經也忍不住動搖起來，像是海藻，隨海水波動在海面漂浮。

一路無話，停好車，兩人進了樓，習慣性的往右轉，洛硯突然抓住了清歌的手，清歌愕然的抬起頭，手上傳來的力道不由向左轉去。

通亮的燈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卻無法照進人的內心深處，走在洛硯的身邊，清歌卻無法去看，甚至，不敢抬起頭來，只能想著，此時，洛硯的神情，定然是清冷矜貴的讓人膜拜的吧。

心里像是壓著一座沉重的大山，沉重的竟然無法呼吸一般，眼光不自覺的爬上了快自己一步的洛硯，消瘦挺拔的背影，修長而優雅，目光在洛硯的背上一遍一遍的打量著，仿佛要刻進心里。

難過甚至可以稱之為痛的心情提醒著清歌她是有多么的在乎牽著自己的男人，她是多么想，一直這樣牽著走下去。可是，真的可以么？清歌毫不懷疑洛硯對自己的感情，可是，世界上，不是有了感情就可以在一起的。

今天的一切都令清歌壓抑疲憊，心海翻騰。茶色的澄澈眸子盈滿了種種感情，晦澀的像是冬日清晨的濃霧，清歌低下頭不去看洛硯，她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哭出來。

洛硯不知道清歌此時的糾結，再樓梯的入口停了下來，拉著清歌的手卻沒有松開，他將清歌拉到自己的身前，下巴抵著清歌的肩膀，“清歌，今天我們走上去吧。”

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清歌沒有多想，點頭應了聲：“好。”

抬眼向上望去，一層一層的樓梯一眼望不到頭，抬腳踏上臺階，一級一級的向上走去，清歌心里竟忽然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有些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一般。可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在沉重的心情前，這樣的模糊的感覺很快便被清歌忽略了過去。

腳下走過的臺階越來越多，樓道里很靜，只有清歌和洛硯兩個人，踏上樓梯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清晰無比，“清歌。”正走著，洛硯突然出聲，清越的聲線在空曠無人的樓道里更加的動聽。

清歌心里一突，“恩？”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么？”

清歌腳下的步子一頓，心里亂成一團麻，洛硯對自己說過的話很多，可她卻知道，此時，洛硯說的是哪一句。

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你對我說的可多了。”

洛硯淡淡的瞅了悶著頭裝傻的清歌，很淡定的開口：“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句，清歌，你是想讓我再說一遍嗎？”

清歌停下腳步，茶色湖水般明凈的眸子直直的看著洛硯，手上傳來的溫度灼熱的像是能融化一切，“洛老師，”清歌的臉上滿是認真，“你生氣嗎？”

洛硯拉著清歌的手，看著清歌認真無比的臉，“為什么要生氣？”

“我欺騙了你。”

果然是這樣，洛硯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抬起腳，重新踏上更高一級的臺階，被牽著的清歌也不得不跟著洛硯重新開始走臺階。

“我不生氣。清歌，我并不生氣。”

修長的身影沒有停歇，“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雖然我們在一起，可那不代表你要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你愿意讓我知道，那是你信任我，你不愿意讓我知道，那是你的隱私，清歌，不要鉆牛角尖。”

清歌身體為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低低的聲音傳來：“我沒有鉆牛角尖。”

“是，你沒有鉆牛角尖。”洛硯嘴角微微上揚，隱含笑意。

清歌這個孩子，太過于沉靜以至于總是讓人忘記，她不過是個21歲的女孩子，尚不懂得情人之間所需要的尊重與坦誠，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用力，更加無間的貼合在一起，洛硯拉著清歌，不給清歌一絲猶豫的余地。

清歌無意識的咬住了嘴唇，對她來說，洛硯是不一樣的，她相信他，相信兩人之間的感情，可是，茶色的眸子里劃過一道淺淺的波瀾，她今天才發現，她竟是一點兒都不曾了解，洛硯除了她以外的世界。就如同，洛硯不知道，她背后的家族。

這樣的淺薄，這樣的隔閡，她怎么能開口，又從哪里開口呢？

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冷靜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色，沒有人告訴她，當心里不安時，該如何處理與消除。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在樓道里一聲一聲的聽的分明，清歌覺得自己的心卻在一下又一下的聲響里逐漸的變冷，慢慢的寒徹透骨。心里更是惶惶的無所適從。

被牽著的手猛然收緊，清歌站在轉角的平臺上愣愣的看著疑惑的轉過身來的洛硯，在光韻里看不清神色，似有種下一刻就會消失的錯覺。一種不確定毫無預兆的襲來，清歌心中一慌，撲進洛硯的懷里，緊緊的抱住。

被突然沖進懷里的清歌撞了一個踉蹌，洛硯后退兩步穩住身形，短暫的驚訝過后，雙手輕輕環住懷里的清歌。

“怎么了？”

清歌悶在洛硯的懷里搖搖頭，不說話，洛硯好看的眉毛皺了一下，拍了拍清歌的背，“我們先回家，回家說好嗎？”

洛硯見清歌的狀態確實有些不對，忙帶著清歌從所在的樓層乘電梯回到自己的公寓。

進了門，清歌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只一雙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洛硯，洛硯從飲水機中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清歌，在清歌的身邊坐下，單手環住清歌的肩膀，語氣里隱含著可見的擔憂“清歌，出了什么事？”

洛硯墨玉般漆黑的眼睛泛著水光，盡管心里明白清歌此時的異常絕對跟今晚的事有關，卻不能說出來，有些事情，需要清歌自己想明白，他可以在一旁注視或者引導，卻絕對不能一直帶著清歌走。所以，他等著清歌開口。

溫熱的水順著干燥的喉嚨滑進胃里，身體稍稍放松了一些，清歌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向遠處坐了坐，盡管剛才的姿勢很靠近洛硯，可清歌卻不容易看見洛硯的臉，就像是咫尺天涯，令清歌本能的抗拒。

茶色的眸子望向遠處，似乎沒有焦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清歌頓了頓，“我很惶恐，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在今天，我恍然生出一種不確定的感覺，感覺不到你，我怕你會生氣，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我，”緩緩吸了一口氣，“我很害怕。”

窗戶沒關，夜風幽幽的吹進來，帶來一些涼意，“我想要告訴你，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伸手慢慢的撫摸清歌柔順的頭發，像是要驅散清歌心里的不安，洛硯靜靜的聽著，墨玉般的眸子漆黑的發亮，“清歌，你想要知道我的事嗎？”

手下的腦袋微微一僵，繼而低低的聲音帶了幾分渴望，“想。”

是了，是他疏忽了，他忘記了剛認識清歌時，清歌是多么疏離的一個人了，忘記了那時清歌對身邊不相關的人是多么的冷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清歌，怎么會關心一個老師的背景。

盡管清歌對他敞開了一部分的心房，在彼此的接觸中，或許對自己的身份有過懷疑，可依著清歌的性子，多半，是不會多事的。

想到這里，洛硯突然明白了那時，清歌望著自己時，眼里的恐慌與小心翼翼所代表的含義，也明白了今夜，此時，清歌不安的心情是由何而來。

是自己，讓清歌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了。

輕輕的嘆了一聲，“你知道洛家么？”

清歌動了動，點了點頭，洛家，清歌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在洛家排行第二，上面有一個哥哥？”洛硯緩緩的敘述著自己的一切，清歌的心情也不由的跟著敘述起起浮浮，心底的大山也慢慢的移了開去，豎著耳朵認真的聽洛硯說著。

時間在一人敘說一人傾聽中悄悄的過去，待洛硯交代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都知道了？”

“恩。”清歌看著淺笑著的洛硯，張了張嘴，“你今天一開始就知道了？”

洛硯知道清歌說項墜的事，點了點頭，“恩，我看見過。”

清歌眨了眨眼，洛硯靠進沙發里，有些隨意，玻璃杯在修長的手指間顯得剔透，莫名高雅起來，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力量，一切平凡的事物在他的身上，都會變得高雅起來，心中募然生出一絲氣悶。

“看我一個人糾結很有意思嗎？”清歌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好。

洛硯眸中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放下杯子，“你覺得，我在看熱鬧？”洛硯的語氣輕的像是情話，聽在清歌的耳朵里就生生變成了諷刺，本來心中的氣悶瞬間擴散開來，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就變得口不對心，“難道不是嗎？”

剛剛緩和的氣氛又變得弩張起來，兩人同時沉默。

洛硯清冷的眸子盯著清歌看了一會兒，精致的臉上少見的出現了冷漠的神色，清歌感到一絲心虛，可馬上就又將這點心虛拋到了九霄云外，因為洛硯只是看了一會兒，什么都沒說，起身離開了。

卻不想，這一離開，就離開了一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