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幽靜的壽康宮后花園中,美輪美奐的湖中亭臺上,波光粼粼,但卻因為驚天動地的耳光聲,讓原本愉悅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玉兒郡主站在亭臺石階下,得意洋洋的看著被朱云掌嘴,打得半邊臉都腫得老高的宮娥,微微上斜眼梢朝鳳月邪一瞥,冷笑道:“聽說你是軒奧城里出名的白癡,但還自稱學富五車,哼,在本郡主看來,你不僅是個白癡,更是一個廢物。”
悅兒郡主尖酸刻薄的語氣讓人聽了很是不舒坦,而杖打宮娥的朱云也狗仗人勢的抬起一腳將擋在自己面前的宮娥踹倒在地上,走上前道:“姑娘,現在該輪到你了。”
鳳月邪站在亭臺邊,紅漆石柱雕刻的柵欄四面圍繞,清風徐徐吹來,帶著正午陽光的和煦暖意,照在她身上淺紫色的長袍上,湖中斜影,窈窕疏痕,碧色清波,蕩漾春情,纖腰細細,流蘇緞帶隨風而舞,儼然還是那副仙姿卓越的怡然自得神態,仿佛身后人的話語她根本沒有聽見。
朱云見鳳月邪根本不理睬自己,小臉立刻漲紅了,她可是郡主身邊最得臉的侍女,就算是宮里的主子們也要給幾分顏色,如今就這么被忽略了,自然不甘心,而且面子上也掛不住。
她立刻轉頭,見悅兒郡主也蹙起了秀氣的秀眉,疑惑而帶著薄怒的瞪著鳳月邪,她心頭頓時又長了幾分氣焰,于是她扭頭就拔尖了聲音道:“我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嗎?”
鳳月邪將手中的魚食扔進湖中,看著魚兒爭相搶食,隨后拍了拍青蔥玉手,懶懶的道:“這‘壽康宮’里的魚兒還真是有福氣,有人喂食,自由自在,只要這里的主子們心情不好,還可以表演上一場爭鋒相對的鬧劇讓它們一飽眼福。”
漫不經心的話語好像是在魚兒說的,卻又像是說給人聽的,朱云疑惑的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謂,不過心里卻更加確定這個傳聞中的相府大小姐就是一個白癡的傳聞,否則誰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著一群魚喃喃自語?
“郡主,她是不是瘋了?”朱云扭頭望向同樣疑惑的悅兒郡主,一臉茫然。
悅兒郡主掃視了鳳月邪兩眼,她剛才罵了鳳月邪兩句,都沒有得到回應,也當真以為這個女人就是廢物白癡,所以氣也消了一些,可是水汪汪的大眼一斜,瞥見她那身淡紫色的長袍與嫵媚動人的背影,面色一怔,腦海里瞬間閃過了什么,突然間嫉妒心與醋意大起,嬌呵道:“管她是不是瘋子,本郡主讓你打,你就打,磨蹭什么?”
朱云見主子面色一時平靜,一時惱怒,一時又惱意大增,嚇得立刻僵住,然后蹭的轉身走到鳳月邪身側,抓住她的手臂就揚起了手掌……
啪——
“啊……”尖銳的慘叫的聲音瞬間高揚,嚇得樹枝上嬉戲的鳥兒都撲撲的飛散,也嚇白了所有宮人的如花的嬌容。
朱云真的打下去了,打了未來的皇后。被朱云踢到在地的宮人面色瞬間慘白,整個人都僵住了,但是一瞬間后,眾人卻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剛才的慘叫聲似乎并不是來自于相府大小姐,因為她仍舊優雅的站著,那一身淡紫長袍迎著暖日清風飛舞,而朱云則是翻滾在了地上。
悅兒郡主剛才得意的大笑,但看到朱云捂著拳頭在地上翻滾,口中大喊大叫,唇角的笑意瞬間僵住了,她愣了愣,隨即一跺腳,怒道:“朱云,你唱得哪出,在地上滾什么?”
“郡主,郡主……”朱云疼得臉都扭曲了,這時才有人發現,朱云滾過的地上沾了血跡,當即眾人就驚叫起來:“啊,血,血……”
悅兒郡主也看到那些血跡,面色大變,她提起粉色長裙踏上亭內,怒瞪著鳳月邪道:“你對朱云做了什么?”
鳳月邪唇角凝笑,抬起染著如火焰一般的蔻丹在剛才朱云碰過的衣襟處彈了兩下,動作優雅從容,甚至帶著不可褻瀆的高貴霸氣,卻沒有理會這個刁蠻郡主的質問。剛才,朱云一巴掌山過來時,她已更快一步的將她衣襟上的一枚珍珠在她掌心打了個對穿,并且扭斷了她碰觸自己的那只手腕。
從來都沒有被人忽略和藐視過的悅兒郡主氣得嬌容通紅,一旁的宮人都知道大事不妙,所以早就有人偷偷溜走去稟報貴太妃了,因而鳳月邪也不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你竟敢打我的侍女。”悅兒郡主盛氣凌人的叫囂起來,因為她看到了朱云手掌心里的猩紅色澤,于是沖上前抓起石臺上的一只茶碗就要朝鳳月邪頭上砸去。鳳月邪眼底精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飾的速度往旁邊移了兩步,眼看就要砸到,但茶碗卻以弧形高拋的曲線,撲通一聲掉進了湖水中。
悅兒郡主愣得眨巴雙眼,一時間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怔得有些暈乎,但她立刻又將頭扭向鳳月邪,厲聲道:“賤人,你居然敢躲。”,說著就撲了上來。
鳳月邪冷笑一聲,在這個時候不閃躲,那豈不是真的腦子有病?她看著悅兒郡主張狂的飛撲過來,寬袖下的素手成風,打算擊她一掌教訓一下這個刁蠻無禮的郡主,但眼角的目光卻無意中瞥見正匆忙朝這邊走來的貴太妃,眼底一沉,當即收回招式,腳下又輕快而不著痕跡的移動了一下,接著,就在眾人以為她今日必遭悅兒郡主的毒手時,悅兒郡主尖叫了一聲,撲空……
“啊……”這一次的意外來的更突然,宮人們都嚇得大叫起來,跟隨悅兒郡主的那些侍女見狀,都目瞪口呆,因為悅兒郡主眼看著就要抓住鳳月邪教訓,可一瞬間就變成了孤身傾倒荷塘……
“啊……”悅兒郡主尖叫。
“悅兒……”看到這一幕的貴太妃也被嚇住。
砰——水浪飛飛濺,在亭臺內的大理石地面澆了一層渾濁帶著魚腥味的水波。
跟隨貴太妃來的幾名輕功不錯的宮娥見狀,立刻躍進亭中,雙足如蜻蜓點水一般在湖面上飛走,提起在水中拼命撲騰,已經灌了幾口臭水的悅兒郡主,飛上了亭子內。
嘩啦一聲,悅兒郡主癱軟在地上,全身濕透的錦袍十分沉重,芙蓉髻早已散亂不看,金釵流蘇也早就在湖水中沉落了,剛才還刁蠻任性的郡主,此刻就如同一只落湯雞,完全了方才的盛氣凌人,甚至有幾分可笑。
“哇……”悅兒郡主被救上來之后,還愣神了幾分鐘,但在看到匆匆走上亭臺石階的貴太妃時,忽的就嚎啕大哭起來。
“悅兒不哭,悅兒不哭。”貴太妃走上前來,心疼的用手帕擦拭悅兒郡主臉上的水,一邊吩咐宮人取斗篷來免得她凍著。但是悅兒郡主見了貴太妃,就像看到靠山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拉住她的手,哭得格外凄慘:“太妃娘娘,是她,是她將悅兒推下水的,嗚嗚嗚……”
鳳月邪扯唇冷笑,好一個刁蠻郡主,變成落湯雞還不忘指桑罵槐、栽贓嫁禍,只是可惜,剛才那一幕,貴太妃自己都看見了。
貴太妃面色一冷,她抬眸看了鳳月邪一眼,神色略變:“悅兒,不得胡鬧。”
“姑母,是她,是她這個白癡廢物,她將我推進水里,還打傷了我的朱云,姑母,我要打她三十大板……”
“放肆,悅兒,不許再說了。”面對悅兒郡主的胡攪蠻纏,貴太妃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悅兒郡主見貴太妃都不幫著她,心下更生氣了,她踉蹌的站起身,轉頭瞪向鳳月邪,惱怒的道:“賤人,都是你……”,但,下面的話還未說完,貴太妃的眉宇一擰,隨即厲聲喝到:“都愣著等賞呢,還不將主子送回宮去沐浴,若是著涼了,哀家要你們腦袋搬家。”
身后的宮人見貴太妃震怒,嚇得都沖上前去制住了悅兒郡主,連拖帶勸,才將她弄走。
“悅兒自小受哀家嬌寵,脾性又剛烈,所以……”貴太妃聲音柔和,試圖換回氣氛。
“但她終究是要嫁人的,也不知道將來的夫婿,是否能夠接受她的性格?”鳳月邪想起悅兒郡主在上林苑糾纏獨孤宸燁的事情,那個男人冰冷無情,心中只有皇圖霸業,若是悅兒郡主如此刁蠻,只怕沒有什么好結果。
貴太妃一怔,她沒想到鳳月邪竟然會打斷她的話,但是想想她的話的確在理,因而悅兒喜歡的可是燁兒,而燁兒的脾性……
“該用午膳了,哀家也要去看看悅兒。”貴太妃避重就輕,家丑不可外揚,而她也從來都不喜歡讓別人知道她的家事。因為被人洞悉一切,就代表著會被抓住弱點,可她卻不知道,鳳月邪早就見過悅兒郡主糾纏獨孤宸燁的場面。
鳳月邪看著這位高深莫測的貴太妃,眼底閃過了然,隨即便與眾人一同叩拜:“恭送貴太妃娘娘。”
貴太妃轉身,但卻又停頓了片刻,她回頭看了看鳳月邪這一身裝扮,眼底劃過某種情緒,隨即淡淡的道:“燁兒送來的衣裳,你都很合身啊。”
鳳月邪秀眉一挑,但貴太妃卻緩緩的步下石階,率領宮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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