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瓊花樓’,蘇青青整整抱著小夜煜一夜都不曾合眼,她救不了蘇菲。而榮王的狠,也讓蘇青青重新認識了他。
先前那個俊美無雙從容優雅的男子,此刻在蘇青青的眼里,竟變成了冷酷惡魔般的存在。不管他有多少的苦衷,活埋妻兒這樣毫無人性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出來,蘇青青覺得這樣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他曾經的溫情,幾欲成了諷刺!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根本就沒有心。這一刻,蘇青青覺得榮王的行為,比知道蕭云樓殺害了她父親更加讓人怒不可竭不能原諒!
她遍體生涼!
懷里孩子的溫度卻軟軟地溫暖著她。
她低頭看著乖巧到讓人心疼一夜都不曾鬧騰的小夜煜,蘇青青的眼眶又熱了。可憐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母親已經躺在了冰涼的泥水里,再也不能抱著你親著你喂養你了,你的父親,從此就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多么可笑的諷刺!
蘇青青哭不出聲,她只知道如今懷里的孩子真真就是她的親生兒子了,從此相依為命,劈荊斬棘,再不容任何人傷害他!
這是她對蘇菲的承諾!
也是對小夜煜的承諾!
天明之際,紅菱悄悄走進來,看到蘇青青如石雕般木訥地抱著孩子紋絲不動,她輕一嘆,慢慢走過來,“夫人,孩子恐怕是拉屎了,這屋子里臭不可聞,難道你沒有聞到嗎?”
似乎要驗證紅菱的話似的,懷里的小夜煜也似乎不舒服地扭動了下,扁了扁嘴,似乎要哭出來。蘇青青趕緊把他放在床上,解開他的小包褥,臭氣撲鼻而來,蘇青青沒有一絲的嫌棄卻咧嘴笑了,“這小子,還真是能吃能拉。”
“夫人,讓我來吧!你一夜沒睡,先在床上躺一會。”紅菱說著就要動手抱小夜煜。
蘇青青卻站著沒動,她目光沉沉地盯著紅菱。
紅菱先是一愕,隨后了然,頓時咬了唇,“夫人,紅菱與你相處這些日子,難道你還不能信任紅菱嗎?我可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薄情丫頭,紅菱跟你一天,便絕對忠于你一天!你是怎樣的人,紅菱看在眼里;可紅菱是怎樣的人,夫人就不能信一回嗎?”說著,紅菱的眼里驀地紅紅的。
蘇青青一嘆,輕輕讓開身。
紅菱抹了把淚直接抱起了小夜煜,蘇青青坐在床頭邊倚著床欄輕輕合上目。
一邊的紅菱沾著溫水為小夜煜擦洗身子,小家伙似乎舒服了,嘴里竟發出了哇啊的聲音,蘇青青的眼睛驀地又熱了。
突然,門‘咚’的一聲被推開了,綠荷滿臉驚悸地走進來,“夫人,不好了,青鸞在后花園的棗樹上吊死了,是早起打掃的仆人發現的,李管家已帶人去了。”
此話一出,蘇青青倏地睜開眼,她霍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片刻,腳步又頓住,回頭看著小夜煜,蘇青青神色瞬間變幻,最后,輕輕走回來頹喪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這時,小夜煜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冷凝,突地‘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紅菱為他輕輕包好,抱起他輕拍著哄著他。可小夜煜就是哭不停。
蘇青青慢慢接過夜煜,小家伙有一瞬間不哭了,小小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淚水,他定定地看著蘇青青,最后委屈似地一抽噎,又‘哇’地哭了起來。
“夫人,孩子怕是餓了。”紅菱看著小夜煜哭不停輕輕道。
“那咱們有吃的給他嗎?”蘇青青直直盯著小夜煜喃喃道。
綠荷急忙搖頭,“沒有。”
紅菱卻思索了下,“夫人,要不要我去府里看看?上個月,好象李二家的媳婦生了個孩子,應該有奶水。”
可蘇青青望著小夜煜的淚眼卻再也受不住了,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的兒子,不能窩在這樣沒人性的地方再受這種委屈,蘇青青霍地站起來,抱著小夜煜就躥出門。
“夫人,你要到哪里去?”紅菱跟出來急忙喚道。
“紅菱,待在屋子里別動。”蘇青青冷冰冰地說。
紅菱不得不止住腳步。
清晨的榮王府還有些沉寂,蘇青青大步流星,她決定從此離開榮王府,這里已經沒有讓她留下來的理由了。
“夫人,小世子不能離開榮王府。”李管家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跨前一步就擋在了蘇青青的面前。
蘇青青微縮了眼眸,“小世子?榮王府有所謂的小世子嗎?他不是早已隨著他的娘親被你們活埋在冰冷的泥水下了嗎?李管家,你莫非真老糊涂了。”蘇青青的話無不譏刺。
李管家也是人老成精,“榮王府里沒有小世子,但從此就有了青夫人的兒子,于王爺來說,都一樣。”
“既是我兒子,那我想帶著他上哪就上哪,誰也管不著!”說著,蘇青青繞開李管家就要走,她可不傻,若是與這老匹夫鬧起來,到時候驚動了大家,她還真走不了了。
還未剛走三步,蘇青青又不得不停下來,前面,榮王一身白衣琉璃,正風姿卓著地站在她面前。他沒有看她,只是側站著,帶著一身冷酷,威嚴如山。
看到他,蘇青青頓時心潮翻涌咬牙切齒,隨后,她頭一偏,冷聲道,“王爺想怎樣?”
“我只想知道你想怎樣?”隨后,榮王輕輕轉過頭,目光中無悲無喜,平靜的就象那萬年不動的深井。
“這里已經沒有我們母子留下來的理由,我要帶著兒子離開。”蘇青青說的冷硬。
榮王的目光中一閃而逝的痛,隨后他笑了,“你養不了他……”
蘇青青猛地把小夜煜更緊地往懷里一摟,“我們娘兒倆即便在外面餓死,也絕不會再吃榮王府里一口飯……”說著,蘇青青執意就要走,偏偏此時小夜煜一點不配合,張著小嘴又一下子哭出來。
蘇青青冷著臉與榮王擦身而過。
“夫人,孩子餓了,你若走,也先讓我把孩子喂飽了再走行嗎?”突然,一個豐腴的少婦突然站出來又擋住了蘇青青的去路,她模樣俊秀,目光誠懇,望著小夜煜眼眸中竟充滿了疼惜,“我是王爺請來的奶娘,我姓蘇,叫蘇梅,是慕風遠方的堂姐,婆家在松花巷開了布店。”
蘇青青一聽到慕風兩個字身子就軟了下來,再則,懷里的小夜煜已哭到叉氣,她心疼至極,猶豫再三,蘇青青還是把小夜煜放到了蘇梅的懷里,“好好喂他……”
蘇梅笑了,接過小夜煜,身子一轉,掀開襟子就喂起了小夜煜。
孩子不哭了,似乎是餓極了,只聽得他一聲聲咕嘟咕嘟吞咽奶水的聲音。
蘇青青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此刻總算明白了他方才那句‘你養不了他’是什么意思了,她沒有奶水喂他,不管大人怎樣賭氣,孩子餓了就要吃,就憑此,她還真養不了他。
不知為何,蘇青青又想起了蘇菲,淚水竟再也控制不住,啜泣聲不自覺滑露出來,悲意染盡風中。
榮王一嘆,眼眸中竟是疼惜,想回身抱住她,伸出手卻又無力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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