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開始,斷斷續續下了幾日的雨,把院中的花打落了不少,雨砸在屋頂的聲音實在是清晰,惹得夏嬙嬙午休覺都睡不好。
無聊,無聊到連吃些新奇玩意都是無聊的。
“流云,你不累嗎?坐下休息會兒,咱們聊一聊?”夏嬙嬙知道流云還在怪她,但是她不怪她。
近日相處她發現流云沒有依勢欺人的作為,這是夏嬙嬙能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小娘子,二娘子婚期將至,府里都忙不過來了,我怎么敢休息。”流云又氣又委屈,拿著布上樓去了。
提到婚期她也委屈,怎么就選吉日選在了她的生日。父親母親也怕她委屈,早早送來了禮物,這可是及笄之歲,就要這么過去了,庶女當真那么不受重視嗎?
越想越想到自己在現代的父母和哥哥,他們從來不讓自己受委屈。
蔓芙終于有時間陪她來了,見到夏嬙嬙愁眉苦臉的就知道定是選日子的事惹她不痛快。蔓芙看得出大夫人對小娘子視如己出,想打個圓場:“三娘子近日又長了不少,衣服都小了不是,快去試一試夫人送來的衣服,又漂亮又舒適。”
蔓芙拿來一件鵝黃色的衣服比在夏嬙嬙身上,想讓她試一試。
“恩,這件衣服顏色很配你嘛。”蘇冽突然闖進了屋中。
“沒你黃。”夏嬙嬙習慣性和蘇冽斗嘴,轉身坐到鏡子旁,端詳起自己的臉。
蘇冽自然不懂她的話里話,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便置之一笑,不與她吵鬧。
“三娘子這兩天都不吃什么,再瘦都不像我們漂亮的三娘子了。”冰雁拿了新的糕點過來。
“是呢,越來越像我,就是因為頭發所以不像吧。”蔓芙聽到夏嬙嬙無意識的一句話,瞥了蘇冽一眼。
蘇冽晃著端著茶水,笑著說:“哈哈哈哈,三娘子通了天眼,能知道自己將來長什么樣不成。”冰雁也在笑。
“說漏了,怎么辦。”夏嬙嬙只好也跟著尷尬的笑笑。
“篤篤篤”敲門聲適時地響了起來。冰雁開門見到是夏父,得了命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怎么辦,蘇冽……”夏嬙嬙屋里還有男人呢,可她再回頭看,屋里除了自己和蔓芙,已經沒有別人了。
“嬙兒,你在呢。”夏父在桌前坐了下來,蔓芙為夏父沏了茶水,在一旁安靜站著,“這些日子為父繁忙,沒有多少時間來看你,你要體諒為父。”
“爹爹言重了。”夏嬙嬙嘴上說著,心里卻想著“死老頭才來看你閨女”。
“你瘦了。”夏父不知道該怎么提話頭。
“我謝謝你,你是唯一一個說我瘦了的。”夏嬙嬙心里早把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數了千百遍了,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微笑。
夏父環視了屋子一周,找到話題:“你這屋子怎么就兩個人,流云呢?”
“她忙著呢,一點兒也不閑著。”夏嬙嬙真希望他可以有事說事。
“流云是見過大世面的丫頭,有些禮節你還是要和她學學的。”夏父開始提起自己真正的目的,“今年中秋節皇上要和大家一起賞月。”夏嬙嬙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夏父喝了口茶,繼續說:“說是怕夜里無聊,又怕請來一堆人表演不安全,所以讓大臣帶家眷去。”
“哦。我明白了,就是要我去表演的意思。”夏嬙嬙害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些日子,你和那個教你箏的師傅再好好學學,到時候可以表演一下就好了。”
師傅——想到單晞接連幾日沒來她就生氣,對夏父說:“父親,那個師傅教的曲子難登大雅之堂,而且女兒學的都是些皮毛轉過頭就忘了。”蔓芙聽了這樣的評價,費了好大的力才忍住笑。
暗處的蘇冽聽到夏嬙嬙對自己這個老師的評價,心里早不愿意了“要不是你這個笨徒兒不會看譜,又不識字,怎么會教了那么久就會一個簡單的曲子。”
“你再好好學學。”夏父堅持著,轉向蔓芙,“一會兒要蘇冽再去找那個師傅來。”
“是,老爺。”
“那我走了。”夏父交代完,如釋重負。
留下已經懵了的夏嬙嬙,御前獻藝,下一步是不是要被皇上寵幸,封個妃子呀什么的。她的心里亂亂的。
“三娘子好福氣呀,馬上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突然現身的蘇冽裝作的那張恭維小人的嘴臉讓她作嘔。
蔓芙關上門,數落沒有眼力見兒的蘇冽:“還拿三娘子尋開心,這宮里的暗斗豈能活命?”
“女人不活,哪來的龍種啊。”蘇冽抓起點心就吃,一點也不擔心。
蔓芙揚起手要打蘇冽,幸好蘇冽躲得快。
那二人不明白事態緊急,在打情罵俏,卻見夏嬙嬙急忙跑去收那些新衣服。蘇冽一臉看好戲樣,還在打趣:“瞧,激動得去找衣服了。”蔓芙也不解她的奇怪舉動。
夏嬙嬙簡單的裝了個包裹,轉身對蘇冽和蔓芙說:“我們逃吧。”
“與我無關吶。”蘇冽攤開手表示無辜。
“就知道你是慫包,走,蔓芙,我們走。”夏嬙嬙拽著蔓芙就要離開。
明白事理的蔓芙將夏嬙嬙拉了回來,語重心長勸解:“你走了,你的家人怎么辦,他們可能會被判罪入獄,皇上要是急了,還可能殺了你全家。”
夏嬙嬙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地問:“我該怎么做……”
“去了也沒事,”蘇冽見真的嚇到她了,安慰道,“蜀皇有了一個徐慧貴妃,就是傳說中的花蕊夫人,有那個才藝無雙的絕世美女相伴,想來他也看不上你這個丑丫頭。”
結果換來夏嬙嬙的大白眼,她知道蘇冽在安慰她,雖然嘴有點毒。現在她心里寬慰多了。
“你擅長箏,就趁著這幾日多練練箏吧。”蔓芙偷撇了蘇冽一眼,蘇冽一臉苦相搖著頭。
夏嬙嬙也算有自知之明:“蔓芙姐姐,那幾日你也見到了,我彈箏的水平糊弄過一下蘇冽這個白癡還行。”
蘇冽面露窘色,看見蔓芙竟然與夏一起在笑他,他打算力爭一把:“箏我不行,可是我會吹簫!”
“關我毛事?”
“你的毛?”蘇冽顯然沒有蔓芙定力強,不懂那個就要問。
“不如你跳舞吧,前幾日見你在后院跳舞,很美。”蔓芙給夏嬙嬙倒了一杯茶。
在現代夏嬙嬙即使不算是舞藝無雙,也有一定水平了,想到這個點子也不錯。“不如跳個霹靂舞,還是熱舞什么的,把那個皇帝嚇到了,我就安全了。哈哈哈哈哈……”
整個屋子回蕩著夏嬙嬙詭異的笑聲,蔓芙和蘇冽沒聽懂她的任一句話,以為她被逼瘋了、傻了。
后面,對于夏嬙嬙安排他們幫她辦的事,他們更加詫異。但是來不及多問,而且她先不想多說,他們也問不出來什么的。
安排好一場鬧劇的準備事項后,鬧劇的主角有空兒悠閑了。什么閑啊,還要編一個讓大家驚嘆的舞,而且還要讓皇帝對她產生避而遠之的堅定念頭。
天,配合的停止下雨,還送來了清新涼爽的風。夏嬙嬙跑到后院,緊鎖小門,在院子里開始……
踮起腳尖,她先做了一個柔軟的旋轉,她想試下穿蓬蓬裙跳芭蕾,太暴露了吧,那——她又做了幾個熱舞那撩人的動作。不行,萬一本娘子的迷人身姿撩倒了皇帝怎么辦,她搖搖腦袋。
到底在古典舞后面加什么雷人的表演,估計換裝會給大家震撼,但是總不能沒表演吧。夏嬙嬙抓腦袋,到底要怎樣銜接呢。
“臭丫頭,你在干什么。”單晞又是突然出現在她眼前,見到她愁眉苦臉,關心起來。
夏嬙嬙轉過頭,不去看他,她才不要理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不來了就不來了。
“在煩惱什么,說出來,我幫你排解啊。”單晞固執的站到她的眼前,與她對視。
又是那雙亮閃閃的眼睛,陽光般的微笑似乎只為而她顯現,她不禁癡癡地盯著單晞——的眼睛。“如果我說那雙眼睛的溫柔我那么喜歡,是因為太熟悉呢?你會不會覺得太扯啊。”夏嬙嬙竟然講出了心中所想。
突然她眼前被一包東西遮住了視線,沒有了耀眼的黑眸,她立刻醒了過來。“什么東西?那——”夏嬙嬙搶過了那包吃的,“么香!是雞肉嗎?我喜歡誒!”白花花的肉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雞皮?”
見到吃的就忘了一切的夏嬙嬙被單晞拉到了石桌旁,她合起了包裝,審視著單晞。單晞早習慣了她的奇奇怪怪的表情,沒有一絲大家閨秀樣子的她怎么就那么吸引他,他也不知道問過自己多少次了。
“哎,你說我是什么樣的人,不要夸我啊,我想聽點負面的。嗯,負面就是不好的地方,有多少說多少。”她放棄追問他近幾天去哪里,都不來找她,不然會顯得她想他了。
單晞又亮出了招牌笑容,整齊、白亮的牙都在嘲笑著夏嬙嬙,然后毫不客氣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說缺點嘛,還好不是優點,不然我要違心了。”
看著他欠揍的表情,夏嬙嬙忍了下來,繼續保持微笑。
“你這個人哪,似乎天生與溫柔無緣,說話那么大聲;脾氣很壞,動不動就罵人;做事情大手大腳,不仔細,而且女紅什么的都不會;喜歡竄出家去外面溜,哪有大家閨秀這樣,小家碧玉都沒有這樣的誒……”
石桌上有塵土飛起來了,是夏嬙嬙在做深呼吸的原因,她生氣了,單晞的笑加深了。
“但是,你也有很可人的地方啊。你很善良,把下人當做朋友親人般對待;很體貼,常去看孤獨的奶奶;很正義,拆散了李英尋和——嗯,湊成了一對新人”
“喂,我是想要給流云找到屬于她的幸福好嗎?流云憑什么就要去做妾室,和別的女人共用一個丈夫。”她本想說男人憑為什么可以三妻四妾。
“難道你……算了,你還小。”單晞不方便和她說那些事。
“我當然絕對不允許我的丈夫娶我后再娶別人!”夏嬙嬙知道他有什么沒有問出口。她如此堅定的說出口,是迫切希望聽到單晞的意見,可是卻遲遲沒有等到他搭話。
怎么又變成要吵架的尷尬氛圍,夏嬙嬙先緩解氣氛:“都說了要你找我的缺點嘛,干嘛講了優點。”
單晞還在想她剛剛那句話,那是他這一生聽到最奇怪的抱怨,那是她的抱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