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西邊,坐落著工部侍郎波順的府邸。波順,已是花甲之年,職掌土木興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寢供億之典。凡全國之土木、水利工程,機器制造工程(包括軍器、軍火、軍用器物等),礦冶、紡織等官辦工業無不綜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貨幣和統一度量衡。官至正三品,為人正直,是難得的好官。膝下只有一子,名叫波岳。此人性情豪爽,喜好結交英雄好漢,且出手闊綽,從來不把錢財放在眼里。更是喜愛賭博,是出了名的“敗家子”。但波老爺是晚年得子,自是疼惜嬌慣,也就養成了波岳驕奢蠻橫之怪癖。
仁安農歷三年,年僅十五歲的波岳,在城西秘密修筑“瀾麓亭”,希望以此能廣交豪杰。說起“瀾麓亭”,在外人看來,這里是有錢人風花雪月之地。但外人卻不知道,這亭內,設有暗格,暗格之內,卻是令整個朝廷聞之色變的墨衛軍。
朝廷明確規定,大臣或百姓不得私自組建軍隊,查之立斬無赦。仁安皇帝剛剛穩坐龍騎,自是不能允許手下中人握有重兵。
所以,在風花雪月的掩映下,世間無人知曉的墨衛軍在離都城最近的地方,安穩的度過到今天。
一片簫聲琴音之中,波岳坐在首位,一手擁著一位美女,手指在椅子上敲打,和著蕭琴之聲,別有一番風味。臺下是一群如花的姑娘,迎著節拍,輕舞出一出出動人的舞姿。四周的座位無一缺席,眾賓客們都陶醉在絲竹聲中,他們都是都城有名的富商大賈,每個人手下都有數不清的良田家宅,但他們同樣是為富不仁、陰險狡詐的奸商,死在他們手上的冤魂同樣也數不清。
波岳與他們結交已有些時日,在外人眼中的“敗家子”與奸商的結識,無疑會釀造出更多的人間悲劇。但頂著罵名的波岳卻不以為意,他很是享受這樣的生活。他慵懶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不知名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笑吧,叫吧,這會是你們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天。
波岳推開身前的佳人,不動聲色的退出喧鬧的大廳。
剛才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直要等的人終于來了。
大廳背后,是一個內堂。波岳輕輕啟動機關,一面墻凹進去,他上前帶路。身后的人隨即跟上。
“主公!”幾百名訓練有素的墨衛齊聲大叫。名曰墨衛,他們是波岳幾年前結識的各路英雄,因為厭倦了塵世的虛假,走投無路之下,波岳將他們全部收歸己下,通過幾年的訓練,雖然人數不多,但終于成為可以與馳騁沙場的將領們匹敵的軍隊。墨衛的由來,是因為他們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連臉上都被一塊黑色的面具遮擋。所以,無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波岳右手一揮,墨衛們全體散開,讓出一條路,直達暗格的中心。
“請吧!”波岳身形一轉,給身后的人讓路。
一身紅色衣服的女子秀美舒展開,望著身邊站成兩列的墨衛,徑直向前走,絲毫沒有因為這樣的氣場被嚇住。
“有性格,我喜歡!”波岳緩緩的笑開,一個跨步,緊緊跟上前面的女子。
紅衣女子端坐在側位,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波岳泡好茶,雙手呈上,畢恭畢敬的遞給女子。女子倒也沒有拒絕,只把茶杯放在一邊。輕聲道:“想不到人人都以為的‘敗家子’波岳,竟會有如此強大的墨衛軍,簡直可以和朝廷的軍隊匹敵!”女子輕轉額頭,嘴角一揚,聽得出的諷刺與嘲弄。
“呵呵……能聽得到姑娘的贊美之詞,實在是三生有幸啊!”波岳大笑出聲,絲毫沒有一點點的憤怒,反而很是開心。
“話不多說!主人此次讓我過來,是有話要帶給你!”女子嫌惡的撇開頭,說話時根本沒有看向波岳。
“噓……!”波岳用食指按住嘴唇,阻止了女子將要說出的話。“能與你這樣的美女交談,已是人生快事。我們只談風月,別的先放一邊!”
“你!”女子一步上前,腰邊的劍已經出鞘。晃動的劍身穩穩的架在波岳的脖子上。聽主人說波岳雖然擁有墨衛軍,但他自己本身卻沒有一點功夫。
“嘖嘖嘖,連生氣都這么美……實在是太美了!就算我波岳今日死在你的劍下,想來也值得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哈哈哈……”波岳絲毫沒有被脖子上的劍嚇到,反而笑的更加張狂。
“真是個流氓!”女子憤憤的收回劍,“你這條狗命先留著,等我以后來取!”她沒有忘記,這次來,主人是有事交代的,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
“呵呵……”波岳的笑聲沒有停止,“你主人叫你紅衣,是嗎?”話畢,他仔細的端詳了眼前的女子。一身火紅色的衣衫罩住細白的身軀,光是看著,就讓人浮想聯翩。
“這么美的佳人,你主人怎么舍得讓你在外面拋頭露面?聽說,皇上下旨,將仁安第一美人南宮纖賜給了你主人,你倒是說說,是這南宮纖美,還是你美?不過,我覺得南宮纖肯定沒有你美!因為……我一看到你,腿就軟了……哈哈哈……”波岳不怕死的說著。
半晌,氣極的紅衣依然沒有出聲。她在忍耐,如果不趕緊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她真怕自己會突然一劍刺向眼前的男人。
“好吧好吧……你先說說,你主人讓你帶來什么話!”自知無趣的波岳只得先行服軟。
“主人說,請你吩咐你的墨衛,好好的保護王妃……”
“笑話!他尹陌的女人也要我來保護?”沒等紅衣說完,波岳就搶先了。“你家主人是不是在拿我尋開心?我的墨衛再厲害,能有他手下的幾十萬大軍厲害?再說了,他的王妃,憑什么要我來保護?不過……我倒是可以好好的保護你……!”
“主人說,現在是多事之秋,王府已經不安全了,所以主人會把王妃送離王府,而皇上的眼線會時時留意著主人的動靜。所以只能找你幫忙,事成之后,主人定會感激不盡!”紅衣一口氣把話說完,省的他又插話。
“多事之秋?”波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又說道:“你家主人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我可聽說,你家主人很疼惜這位王妃,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肯定不會將王妃送走的!既然你今天來了,也就是說尹陌是相信我的,大可以把話說的明白點!”
“此事事關重大,請容紅衣不能相告!主人說,只要你能保證王妃的安全,別的都不用問!”紅衣拱拳放在身前,臉色十分焦急。
“既然這樣……”波岳轉著眼珠,“好吧!你回去告訴尹陌,他的王妃我定會用心保護,少了一根頭發都唯我是問!”
“紅衣在此謝過波少爺!”終于得到波岳的幫助,這樣,主人就可以安心了!再看向波岳時,發覺他也沒有那么討厭。紅衣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事成之后,你家主人可要好好的感謝我才行!”波岳瞇著眼睛,壞笑道。
“只要能保證王妃的安全,主人定會感激!”
“不不不!口頭上的答謝我可不收!如果我完成了這件事,我就讓你家主人把你送給我,怎么樣?”
“你……”剛剛建立的好感一哄而散,紅衣握了握腰間的劍。
“你看看,氣什么啊,我波岳長的又不丑。雖然沒有你家主人氣宇軒昂、英俊瀟灑,但好歹也是重官之子,手中更有數不盡的財富,你跟著我不會吃虧的!你家主人不懂得憐香惜玉,可我懂啊,我會好好對你的!”波岳越說越來勁,好像明日就可以成婚了一樣。
“我會跟主人稟告,既然你答應了保護王妃,那就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就此告辭!”紅衣二話沒說,匆匆離開了這里。
“哎,哎……還有我要娶你的事情,跟你主人一塊稟告啊!千萬別忘了!”波岳望著越走越遠的紅衣,大叫出口。
“主公!”門外,一名墨衛稟告,“尋歡李來了!”
波岳整理了一下衣服,臉色平和的說:“讓他進來吧!”
“是!”
波岳飲了一口茶,正襟危坐在首位上,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的鎮定自若。
“小人參見少爺!”尋歡李,波岳手下,特長是打聽事物,他手下的一群人遍布各個地方,可以在第一時間里得到最新的消息。
“坐吧!”波岳自顧自的飲著手中的茶水,跟剛才與紅衣嬉皮笑臉的模樣有著天差地別。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其實,光是能擁有這么強大的墨衛軍,就足以證明波岳絕非等閑之輩,“敗家子”或“流氓”只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任誰都無法想到,這樣的一個人,竟是墨衛軍的主公。
“是!少爺,我已經打聽到了最新的消息!鎮國大將軍蒙威前日班師回朝,并帶回了與西域的合作友好條約。”
“什么?蒙威回來了?”坐上的波岳顯然大吃一驚,“皇上竟然與西域交好了?”
“是的!就在昨日,尹陌尹王爺的王妃流產,并且失蹤了!”
“流產?失蹤?”驚訝一番接著一番,“難怪尹陌要我找人保護他的王妃!是我太大意了,這么重大的消息我竟然才知道!”
“這不怪少爺,朝廷封鎖了一切消息,小的還是打聽了好久才得知的!”尋歡李安慰道。
“難怪尹陌會說這是個多事之秋!連蒙威都回來了,看來,皇上是要下手清除尹陌了!”波岳自言自語著,隨后,他朝門外大叫一聲:“把青秋找來!”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情況立即稟告!”
“是的少爺!那小的先行告退!”尋歡李說完,離開了房間。
“主公!”一個中年男子來到房間,站在波岳身前。
“青秋啊,這段時間你先離開‘瀾麓亭’,去找一個名叫‘南宮纖’的女子,她是尹陌的王妃,你要好好的保護她,不得有任何閃失!知道了嗎?”波岳下達任務。
“是!那……需要她知道嗎?”青秋問道。
“這個么……讓她知道也無礙,省的她糾纏此事。切記,一定要好好保護,不能砸了本主公的招牌!”
“屬下遵命!”
“另外,去外面看看,那群酒鬼還在不在!”
“主公,剛才有人稟告,那群奸商已經得到報應了,只是看主公一直在忙著,便沒有及時通知!”青秋回答。
“哦?這么快?蓉娘的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波岳玩弄著眼前的茶杯,眼底一片陰霾。
“現在是不是通知他們的家屬收尸了?”
“當然!葉落歸根嘛,送他們回家吧!哼,祈禱他們來世能做個好人,不然……呵呵呵……”
“是!屬下立刻吩咐下去!”說完,青秋離開了房間。
大廳內依舊是歌聲不斷,沒有人知道那些喝醉的人去了哪里。瀾麓亭又一次幫助世人懲罰了一群最該受到報應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