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聽到天賜的催促,忙起身站起來伸了伸胳膊腿。天賜也站起來,全身僵得慌,才伸直了大腿,眼前已經(jīng)金星亂冒,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fù)過來。千尋看他傻愣了片刻,對他身體素質(zhì)的不濟表示蔑視,這么倔強的性子怎么就生得這樣一幅孱弱的體格呢。想想也是,這個世界上,外表堅強的人往往內(nèi)心柔弱,而看似文弱的人卻往往內(nèi)心堅強,表面往往是欺騙人客觀判斷的罪魁禍首。
天賜臨行前看了看地上的火堆,道:“師姐,我們把火滅了吧,要是引起了森林大火,把這半壁山都燒了,我們就沒地方住了。”
千尋道:“不必了,我經(jīng)常到這些地方生上一兩堆火,也沒有把這里燒了啊,你一個男的,怎么就這么多的顧慮啊。”
天賜雖然也是個詭辯之人,但眼見這個師姐見多識廣的,知道自己怎么辯也辯不過她,道:“是這樣啊,我只是想起從前的一些火災(zāi),真讓人害怕啊。”
千尋再次蔑視他,道:“起了大火也不怕啊,我們落花門里有不少人修煉水屬性的兵器,只要稍運功力,結(jié)成幾道水墻,火不是就沒有蔓延途徑了嘛。”
天賜入門還不到一天,對師姐講的這些一點都不了解,只覺得師姐說的要多神秘就有多神秘,不禁對修道的向往心理又重了幾分,真想明日就能以自己的努力練個樣子出來。可他哪里知道,他的這幾個師兄練了幾十上百年也只不過是有所小成。天賜最希望的是自己能比死去的十四師兄修煉得還要快,同時自己能有一件稱手的兵器。這樣的心理,只要是懂天賜的人都能猜得到,天賜從小就是個不服輸?shù)暮⒆樱诖謇镒鍪裁词虑槎家獱巶€第一,就連上公共廁所都暗地里規(guī)定好自己要蹲第一個坑。此刻若不是他初到一個自己既憧憬又不了解的地方,面對著一群見多識廣的人,恐怕他早就原形畢露了。
天賜面對著師姐滿臉的輕視,不禁有幾分自卑,道:“哦,這樣啊,我——我——我以前不知道啊。”
千尋雖然在見識上是有些瞧不起天賜,可是面對著這唯一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玩伴,她還是耐心十足,強露出笑容,道:“這也不怪你,你剛剛來到我們這里,等以后在這里待得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兩個人一壁說,一壁已經(jīng)來到庭院之中,這一個下午對天賜來說太漫長了,光陰在樹木、房屋的影子上流淌得很緩慢,天賜在師姐的口中所得到的信息,真是讓他受益匪淺,若是往后的日子都能像這個下午這么有收獲的話,那來落花門真可以說是來對了地方。
不知怎么的,一到了回廊上,天賜便想起了自己之前被鬼貓撞倒的情景,腦袋上被忘卻的疼痛又跑了回來,可天賜是個愛面子的人,怎么也不能把這點兒疼痛完完全全地表示在師姐面前,可他說話的時候還是隱隱有一絲痛苦的表情。
千尋女兒家心思,自然是看出了天賜的隱衷,她不禁笑了出來。目前來看天賜還是個褦襶子,看著師姐莫名其妙的笑意也是摸不著頭腦。天賜雖然對那只鬼貓有些莫名的恨意,可還是對千尋道:“師姐,你的那只鬼貓呢?”
千尋道:“鬼貓愛玩得很,這會兒恐怕又跑到山上和野狐貍、野貓玩去了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它會回來的。”千尋不明白為什么小師弟明明害怕鬼貓,還偏偏去打聽它的消息,千尋笑了笑,又道:“易天賜,你的頭還疼不疼。”
其實天賜覺得很疼,可為了讓師姐瞧得起,天賜還是硬著頭皮,搖了搖頭,道:“不疼,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千尋帶著天賜在回廊曲路中盤桓了幾遭,目的是讓天賜認清路徑,以后來來去去不至于迷了路,可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把天賜都轉(zhuǎn)暈了,把他剛剛僅僅記住的回宿處的路都忘了。不知道這些屋舍、廊廡和大理石路是誰設(shè)計的,搞這么多的彎彎道道,岔路到處都是好像專門是為了把人轉(zhuǎn)得暈暈乎乎的。
千尋回過頭來對天賜道:“小師弟,我都帶了你兩圈了,這兒的路徑你可都熟識了?”
天賜直搖頭,這一搖,頭又開始疼了,可天賜還是忍著疼,道:“我都被轉(zhuǎn)暈了。”
千尋伸了個懶腰,道:“這是自然的,當初設(shè)計我們易苑的長老也說這里是‘路滿庭,轉(zhuǎn)暈人’,我小時候跟著爹娘不知走了多少回才把路記住。以前十九師兄就被困在里面了一回,還是大師兄恰好經(jīng)過把他帶出來的。”
天賜沒好氣地道:“哪個長老,這么麻煩,以后要是讓師兄弟們知道了,不罵死他才怪?”
千尋撣了撣黃色袖子上的灰塵,朝西邊望了望,如血的殘陽已經(jīng)向西邊的絕壁沉下去。千尋道:“易天賜,我們?nèi)サ萝疤冒桑蛶熜謧兌伎旎貋砹耍鶐熜挚隙ㄒ呀?jīng)把飯菜都做好了,只等我們回去吃飯呢。對了,十一師兄的脾氣不大好,要是讓他先回去了,他肯定又要說風涼話了,早上她不等爹就要吃飯,這一下我要好好地說他一頓,刁掯他一下”
天賜現(xiàn)在是說飽不飽、說餓不餓,聽著師姐說了一堆氣話,他實在不想卷入師姐和師兄的勾心斗角之中。但自己又不認識路,萬一走錯,轉(zhuǎn)不出去,那連吃飯睡覺都找不到地方了,考慮到這些,千尋一拉他的手,他便乖乖地跟著千尋走了。一路小跑,天賜只跟著千尋的步伐,路徑是一點兒都沒看的,畢竟走在前面的是一個指南針,不必擔心會迷了路,至于以后嘛,走多了,路自然會認識的。師兄們都能不迷路,不信自己就辨別不了。
果然,才一小會兒就到了德馨堂前面的庭院之中,這一小會兒對于千尋自然是算不了什么的,可對于初入此地的天賜來說,卻足以使他上氣不接下氣了。千尋回頭看了剛才走過的深深庭路,搖搖頭,對正在彎腰喘氣的天賜道:“你還受得了嗎?”
天賜喘了一會兒,也向剛才一路跑來的庭院看去,果是廊深路遠,憑那九曲回腸般的路也使人暈頭轉(zhuǎn)向了。庭院中大部分的樹和花兒都只剩麻桿一樣的枝和莖了,可落花山四君子卻依然在風寒中傲然吐綠,這無疑使這座院子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仙家寶地,自然是與凡塵中的景象不同。
天賜聽師姐在問自己,才直起腰來,道:“沒事,這點兒小事算得了什么,想我在花香村那會兒……”
天賜本來想把自己在花香村的光榮事跡講出來,可一想,這些事對于像師姐這樣的修道中人來說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搞不好還要被她恥笑一回。天賜便立馬改口道:“想我在花香村的時候,早想到上這兒來會遇到這樣的事的,沒想到真被我給猜中了。”
這時候,背后一個人從德馨堂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喊道:“小師妹,師傅回來了嗎?”
千尋一聽這個聲音,火速轉(zhuǎn)過身,她轉(zhuǎn)身的步履輕盈,黃色衣裳的下擺隨風蕩漾開,似一朵飽綻的菊花,就連比她大了許多歲的十六師兄也夸贊了千尋幾句。千尋聽了十六師兄的夸贊之后,不知怎地,臉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一團紅暈。天賜恰好看見,暗暗偷笑,真想不到師姐這樣一個大大咧咧的小姐模樣,竟然也會為幾句夸贊而感到害羞,看來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一天也不是不可能來到。
千尋羞澀了片刻,又強自鎮(zhèn)定起來,道:“十六師兄的嘴又油滑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在廚房里偷吃了。”
天賜一聽,險些笑了出來,想這位師姐的思維敏捷程度和自己有的一拼。
十六師兄也不生氣,道:“這天苑里的伙食不一直是我把持著的嗎?我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哪用得著偷吃啊。”
千尋裝出一臉的驚疑,道:“那就怪了,既然沒偷吃,為什么會這么油嘴滑舌呢,難道……”
“師傅、師兄們回來了。”
這一句話打斷了正在拌嘴的兩人的講話,千尋和十六師兄一聽,這話竟然是出自悶不吭聲的易天賜之口。兩人紛紛朝東邊望去,果然一道藍光在前,后面五道光團在后,急速向這邊的庭院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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