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晶瑩剔透的世界,四面的地面干凈得沒有一點兒灰塵,比鏡子還要光滑、還要光亮,只是四周那無形的寒意一絲絲侵入到身體里,這種寒意還比較邪門,神經一觸及到寒冷,竟然會有短時間的麻木,眼前一花,金星亂閃,幸好兩人還頗有些功力,稍自運起一點兒功力,抵御住了,可是盡管如此,身上還是有些寒冷。
不遠處,有一座有如白玉雕成的殿宇,那殿宇看似也是厚冰雕成,宛若一座巨型冰雕,只是這樣的作品,這個世界上,恐怕還沒有哪個冰雕師傅能夠雕就。整座殿宇呈現月白色,仰望上面,光明之上依然是無邊的黑暗,并看不見藍天,看來冰殿的顏色并非反射天空的顏色而呈現的。
久待在這里也不是個事,站在這兒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出路,并且還要凍死在這里。天賜嘆了一聲氣,不知道過去幾天了,經過這一路的逃亡,他只覺得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上面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輩子就這幾天過得最苦。
兩個人呆在這兒,一會兒你看看我,一會兒又我看看你,天賜覺得無聊,把嘴唇撅得老高,可是千尋卻不出聲地呆笑連連。這一路上,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就建立起了一種無形的默契,雖不敢說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但彼此間一個眼神、一個臉色,都能猜到對方是什么意思。往常都是千尋瞧不起天賜的無知,而此刻,天賜卻蔑視千尋的老不正經。
天賜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要去哪兒,萬一帶錯了地方使師姐再次陷入危險,那自己就罪過滔天了,天賜只等著千尋開口,可是老半天,千尋并不說一個字。天賜想,奇了怪了,平時都是師姐話多,這時卻怎么變成啞子了。天賜沒法,只得開口道:“師姐,我們去那座宮殿里看看吧。”
“嗯,好吧。”千尋微笑著點了點頭。
偌大的冰雪場上,兩道身影走在上面有若幽靈一般,渺小得如兩粒芥子,這大千世界,人終究還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外面的那么多人為何就想不到,偏偏要明爭暗斗、勾心斗角呢?
兩個人向前走去,不幾時便到了冰玉殿宇門前,在這里一看,這殿宇果是好生雄偉壯觀,只眼前這面墻壁就高達十幾丈,壁面溜光,宛如削成,看起來并沒有精雕細琢,甚至還古樸無華。兩人在門前看了看,才啟步入內,剛走了幾步,面前的一扇冰門“嘩啦”一聲自動向一邊退去。兩人驚愕,對視一眼,難道有人知道自己這兩人來了,才開了這一道門。兩人又朝前走,一連十幾重門都次第退開,入到里面,兩人不禁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里面白冰地面有如玉砌,樓頂掉了各種精細雕琢的白冰裝飾,就連穿冰珠子的線都是冰做的,四周開了幾扇冰窗,全是一層薄冰安在冰窗戶的窗框上,冰玻璃很透明,從屋內可以見到外面廣闊無垠的冰面。
“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都有一個禁區,在自己看來,它是最堅固的地方,因為它永遠不許被提及、不許被侵犯,沒有人可以闖進它;但在別人看來,它卻是最柔軟脆弱的地方,因為只要別人一戳穿它,你立刻就會崩潰……”這聲音自從兩人踏入這間冰屋子的那一刻起,就飄蕩在了這空曠的屋內。初時這聲音軟綿綿的,比一千塊糖加在一起還要甜,只是極容易讓人發膩,聽了人就想吐,天賜的胃里就直犯惡心。次后,聲音漸次硬朗了起來,如小姑娘甜美的嗓音,聽了讓人舒服,這聲音有種攝人心魂的魔力,天賜聽了,腦袋里霎時迷糊了一陣,幸好心性還算穩定,沒有跟著不知是誰說的話語而去。可是千尋卻很正常,功力不如自己的她站在那里頭腦清醒,看著眼前的一切,大是好奇,聽到這聲音也像是沒聽到一樣。莫非這聲音只對男子有迷魂的作用,對女子卻無此作用。
“我親愛的客人,歡迎來此勝境……”依舊是那甜美的聲音,卻省去了剛才的那幾分妖冶,沒有了蠱惑人心的媚華,天賜聽了,心上也不再犯迷糊,倒是很喜歡這柔美的聲音。
“這是什么地方?”千尋聽不慣這種故作妖柔的腔調,斬釘截鐵地問道。
“擁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來問我,倒是讓我有幾分心動。請你轉身看看。”還是那樣又柔又甜的聲音,千尋聽了,肚子里直犯惡心。
兩人轉身向后一看,惟見方才進來的里門上方的冰壁上刻著幾個大字:“魔音冰窟”。剛才進來的時候只顧看前面,這里倒是不曾看到,大字的下面還有一排小字,上寫道:千頃冰天唯一屋宇,此間乃冰天震山心臟,冰窟與冰天共存亡。
天賜囫圇幾下就看完了這一排小字,對著這個巨大空間里未曾露面的人道:“請問姑娘,這冰天雪地莫非就是‘千頃冰天’?”
“閣下端的穎慧,一看就知道,不錯,你們如今站的這片大地的確就是千頃冰天的一部分。”不知名處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間里,依然是那么甜美,卻是很和善,一點兒沒有剛才那種魅惑人心的感覺。
“最好的欺騙就是先給人以信任,在對方放松防備的時候再慢慢地襲擊他。”這話聽來是如此的狠毒,只是從這樣嬌美的嗓音中說出來,卻沒有一絲惡毒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這是一種事先的勸告,只感覺到了它的好意。
天賜和千尋覺得莫名其妙,憑空冒出這么一句話來,兩人都搞不清楚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隱藏在暗處的人或是東西是好是壞,究竟對方有什么目的。
天賜道:“請姑娘暫移蓮步,屈尊賜露一面,以慰我師姐弟二人渴仰之思。”
“這位小兄弟倒是很會說話,只是賤女面目生得丑陋,恐怕有礙兩位的眼目,還是不見的好。”這聲音如游絲一般飄進了兩人的耳朵里,讓兩人不安的心都漸漸鎮定了下來。
天賜也把聲音放得溫和些,款款地道:“我師姐弟二人都是山野傖夫,也沒見過什么景致,如今見到了一座如此美輪美奐的屋宇,想這屋中之人一定不凡,姑娘若是不肯降尊拋面,我和師姐一定有所失望。”
這期間,千尋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暗地里尋思著,這個天賜平時一副孟浪樣子,到這種地方說起話來還蠻有條理的,這份冷靜,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這幾年在易苑的長進真是不小。
“好,好,好。既然客人都這么說,那就容我在妝奩下略微梳妝一番,待有三分見得人的樣子,在出來與二位相見。”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給這個略有寒氣的晶瑩冰屋添了幾分溫馨。
站在大殿中的二人互視了一眼,嗓音如此嬌柔,言語如此謙遜,不知道這個人到底長得什么模樣。
大殿的另一端傳來了不慌不忙的叩履之聲,不久,從冰玉屏風后面轉出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看去甚是年輕,手中拿著一面鏡子,她生得唇紅齒白,目似明星,步態輕盈,身影裊娜,一身白衣配著她雪白的肌膚,同這大殿內的景致相配得天衣無縫。在這一點上,就連站在一邊的妙齡女子千尋都要甘拜下風。
可是同樣作為女子的千尋很是懂得女人,從眼前這女子正經不俗的外表上隱約卻透漏著幾分邪氣,大有魅惑生靈的感覺。可是對女人絲毫不開竅的天賜卻看不出這些,隱隱對突然出現的這個女子還有幾分好感。
見到如此漂亮的女子,天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千尋看到天賜的樣子,沒來由地氣從肚子里直冒到臉上,嘴里連連怒哼了幾聲,真恨不得把身邊這個男子狠狠地扇上幾巴掌。
那女子把手中的白色鏡子放到一張冰桌子上,下了幾級冰階,下冰階的時候她掠了掠白裙子的下擺,露出一雙漂亮的白色冰做成的鞋子,還有她白得毫無一絲血色小腿。
天賜無意間瞥到了那女子的腿,對這樣如雪一般白得肌膚大為感興趣,不知道這姑娘怎得就生得這樣一幅好皮囊。千尋看到天賜的樣子,終于怒不可遏,拐起肘子毫不留情地打到天賜的小腹上,頓時打得天賜捂腹喊疼,好久,才站起來道:“你干什么。”
千尋粗氣一喘,道:“那女子有多好看,你看夠了沒有。”
天賜斜瞪了她一眼,輕聲輕氣地道:“我看她跟你有什么干系。”天賜說得輕,以為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可是千尋卻怒目大瞠,提起腳沒輕沒重地就往天賜的小腿上踹,天賜右腳一軟,蹲在了地上,摸著小腿,沒好氣地看著師姐,千尋也一肚子氣,也不正眼看天賜。
“嘻嘻……嘻嘻……,兩位可真是好笑。”那一頭的女子見此情景忍不住笑出了聲,聲音本就幽美,笑聲就更加動人了。
只見千尋板著臉,冷冷地對那一頭的女子道:“我和他之間的事,與你何干?”
那女子一聞此語,也并不生氣,只是淡淡地道:“人哪,總是自私,你關心他一下吧,他就偏不領情。”
這說話的口氣倒是和兩人初入這里時聽到的一樣,直有迷人心神的奇功,千尋聽了,更加覺得前面的女子不是什么正經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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