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悲傷了好一會兒,千尋突然腦袋動了動,睜開眼,模模糊糊地聽得有啜泣聲。千尋一看,自己正躺在天賜的懷中,他的眼中還在落淚,他是在為我流眼淚嗎,千尋不甚清醒的頭腦中猛可地閃過這個想法,心中不禁暗自高興了一會兒,面色煞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動了動身子,只是即使是動一寸也使她感到很費力。
天賜感覺懷里的人有了氣息,身體也微微地動了一下,不禁抬起了低著哭泣的頭,把千尋看了一遍,見她已經睜開了眼,雖然面色難看,卻不知為何,面上卻有笑容。天賜滿懷關心地道:“師姐,你醒了啊。”
“嗯。”千尋只是輕輕一答,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可她還是忍著難受道,“你是在為我流淚嗎?天賜。”
天賜看著師姐一臉的疼痛樣子,不忍心去氣她,他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面色難看的女子,他喉頭干澀著道:“嗯,是的。”
有了這句話,就算受再大的傷也是讓人感到欣慰的,千尋不由得又露出了笑容,伸出手去握住天賜的手,只是才伸出一半,她眉頭一皺,“啊”了一聲,有昏厥了過去。
“你怎么了,師姐,說句話啊。”天賜再次陷入了驚愕之中,難道這就是最后的訣別嗎,難道真的要自己一個人在這漫無邊際的深淵中尋找出路嗎,不,我要救她。天賜絲毫沒有想到周圍隱藏著的危險,一只手扶住千尋坐在地上,一只手運起真氣,輸入到千尋體內。千尋身體內的氣息很微弱,天賜為她輸了很久的真氣,在這樣寒意肆虐的地方,天賜的額頭竟然滲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兒。
又過了少許時間,千尋再次睜開了雙眼,面色漸漸好轉了過來,添了許多血色,她抖了抖肩膀,才感覺到身后有個人在為自己輸真氣,千尋的臉上別提有多高興了。只是天賜的手伸得都有些在發抖了。千尋道:“天賜,我好了,你不用再為我輸真氣了。”
聽到師姐略帶柔和的聲音,天賜知道她已經真的蘇醒過來了,便收了手,手伸得實在是太僵了,縮回來時手上的筋都酸疼。突然,懷中重了一下,竟是一個身軀倒在了自己的懷里,天賜定睛一看,原來是千尋,還以為她身體還沒恢復呢,可是千尋卻一下子撐著地面站起來了。天賜道:“你好了沒。”
千尋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是我坐得身體僵了,才會倒過來的。”
天賜道:“你還能支持下去嗎?”
千尋搖搖頭,順手抓起玉陽珠,道:“恐怕不行了,我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了,恐怕很難再御起玉陽珠了,對付雪妖就很困難了,不過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心滿意足了。”
一句話提醒了天賜,自己還有一個大對頭——雪妖,天賜心上一寒,但還是道:“你說什么混話,我們不會死在這兒的,我們會出去的。”
看到天賜說話的神情,千尋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抓住天賜的手,天賜沒有回避,盡她怎么抓,只是天賜卻不抓緊她,在這個時候,雖然天賜對千尋心存的一點男女之別被淡化了,可不知怎么,心中似乎還是有一絲顧慮。
天賜感覺自己體內的真氣并未因給師姐輸入太多而有所虧竭,他對此也感到很是納悶,只是此刻有雪妖這個大敵在,天賜也并不多想,對師姐道:“師姐,我能駕馭你的太清玉陽珠嗎?”
千尋道:“我不知道,你試試看吧,如果能的話,以你的功力,借助這寶貝的力量一定可以打敗雪妖的。”
千尋把玉陽珠遞給了天賜,天賜接在手,頓時一股陽和的氣息傳入手心,天賜催動真氣,果然玉陽珠上黃芒再現,比千尋御起的時候要亮了許多。天賜卻覺得奇怪,自己御起的真氣一般都是紫色的,不料御起玉陽珠卻呈黃色,這又是為什么,天賜不解,不過他也不想去深究。修指輕捻,黃色光芒化為一把長劍,利勝錕铻,隨著天賜的身體旋轉上升而變為一圈黃色劍影,如一朵飽綻的黃色花朵,美麗至極。
雪妖自然不能就這么看著天賜把她的冰石陣破掉,驟然之間,這些冰塊旋轉了起來,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在中間形成了一個風暴漩渦,幸喜受了傷的千尋在漩渦中心,并沒有被卷起來。天賜在半空中,一圈圈劍氣把風暴漩渦一次次坎滅,可漩渦又一次次而起,被卷起來的碎冰渣子就這么一起一落。但這樣下去不行,天賜法訣緊引,玉陽珠受到感應,黃芒大盛,天賜沖著風暴外面沖去,頓時黃色光芒就把漩渦打出了一個洞,黃色長劍在天賜的催馳之下可謂是無往而不勝,如此厚重的冰塊一遇到黃色劍芒頓時就被砍成碎塊,黃色長劍來往馳騁,如入無人之境,“砰砰……砰砰……”,周圍斷冰之聲此起彼伏,無數冰塊紛紛墜地,剛才那看似不可一世的冰石陣就這么碎為一地的碎冰。在空中舞動氣劍的天賜收了術法,長劍頓時消失,只有玉陽珠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芒在天賜的額頭前面閃爍著,天賜愁眉舒展了一下,和玉陽珠落到了地上。
“啊……”背后卻傳來了一聲叫喊,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天賜猛地一驚,立刻轉過頭去。只見師姐被雪妖掐得臉色紫赯,嘴巴大張著,舌頭都伸出了老長,顯然是被掐得極難受。原來雪妖看天賜沖破了漩渦,就放松了對冰石陣的操控,而順手來抓毫無防備能力的千尋,怪不得天賜輕而易舉地就把那么兇悍的冰石陣轉瞬之間給破掉了。
天賜臉上一寒,都怪自己剛才只顧著對付雪妖,把沒有了玉陽珠的師姐給忘了,天賜的臉上說不出有多么的難看了。
雪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這兩人的關系很是要好,只要抓住了其中的一個,以此來要挾另一個,并使之就范,這樣就很好應付了。雪妖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陰笑布滿了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雪妖道:“年輕人,她的生死可都在你的手上了,你要她生,你就聽我的話,你要是想她死,那你就盡管來打我吧。”
天賜面上極嗔,嘴里虎牙咬得咯咯作響,從小到大,他最憎恨的就是被人威脅,雪妖手里掐的若換了是別人,天賜一定會使出平生所學把雪妖打得她媽都不認識她(不過雪妖她媽冰魔老人早就掛彩了)。可是那是師姐啊,從自己進入落花門起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玩伴,如果她有什么閃失,那自己一定會……師傅就這么一個女兒,師姐如果有不測,他一定會悲痛欲絕的。天賜作了種種設想,往日的場景在他腦子里一一閃過:初見面時的那點害羞,晚上陪自己聊天的那點畏懼,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那點兒苦惱……
天賜腳上發軟,又怒又無奈,怎么辦,難道看著這個師姐死去,不行。難道要讓自己死嗎,不行,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呢。天賜的心里矛盾得一團糟,比亂麻還亂。
“啊……”,一聲發喊又從師姐的嘴上發出,卻是雪妖掐住師姐的那只手更加用力,把千尋掐得失聲叫了出來。
雪妖道:“小伙子,本妖沒有那么多的耐心等你了,你快給個答案吧。”
“你想怎樣?”天賜決絕地道。
雪妖陰笑再起,道:“很簡單,你只要待著不動,讓我吸干了你體內的精元就好了,吸干了你的精元,我會放了她的”
天賜氣得半邊臉都皺了起來,但看著難受得要死的師姐,他還是點了點頭。然后,他默默地低下了頭,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甚至連一個廢物都不如。
千尋看著天賜的樣子,忍著極度的疼痛想說話,可是喉嚨里怎么也出不了聲,最后都化為幾下無奈的搖頭,眼淚無聲地從她的眼角滑落,潤濕了她一眨一眨的雙眼連同眼皮上的眼睫毛。看著這樣一個男子就要為她而死去,她的心中竟沒有一絲的高興,相反,她覺得比要她自己死都要難受。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寧愿自己死,可是現在她在雪妖的手中,想死都死不了。
雪妖狂笑了幾聲,內心的激動和渴望如從云層后醒來的陽光,一發不可收拾。她伸出另一只手,爪子上青筋遍布,干癟的手上哪有一點兒血色,指甲又長又尖,宛如一把把利劍。雪妖伸出的那只手在漸漸變長,簡直不可思議,就這么一分一分地靠近天賜,一分一分,死死牽住人的心,讓人為他心驚肉怕。
可是站在那里動也不動的天賜卻就這么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就這么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宛如一個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化外之人,周回的一切在這瞬間都靜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