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遠遠看去,那一雙冰冷的雙眼依舊是那么孤傲,仿佛在藐視孤單。也許是同病相憐吧,天賜竟然對他有幾分同情,不,應該說是親近。他差一點兒就失聲叫出“李師兄”來。
在這樣的泱泱大派中,為什么人與人之間卻千差萬別呢,難道這就是無數人嘴中說的現實嗎?在各種矛盾的激化下,很多人都做了犧牲品,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質在現實的逼迫下逃之夭夭。
李如陰的身影抹過屋角消失不見,之后,接二連三的人也抹過屋角直至隱沒,直到最后一個弟子抹過了屋角,那個管執勤的才道:“大家去吃飯吧。”
大家早就想聽到這句話了,跨著大步子紛紛朝上奔去。天賜吃了蘿卜,搞得他消化不良,肚子里大浪滔天、雷聲滾滾,極想上廁所,三兩步奔過去,肚子總算舒服了些。出來時,天已經麻麻黑了,天賜不想去吃飯了,徑直回宿舍去,不想緣分難測,途中又和李如陰相遇,天賜在后面叫了一聲:“李師兄?!?/p>
李如陰繼續朝前走,不理會天賜。天賜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李如陰說:“你太稚嫩了,你知道嗎?”
天賜愣住了,不理解他話的含義,等再次抬頭看時,李如陰已經關上了房門。天賜也朝自己的臥室走去,夜晚起風了,山風吹來,令人神清脾怡。房子旁邊的竹樹沙沙聲響作一片,竹影婀娜,細細的流水也在屋后作祟,使這個夜晚顯得分外美好,分外寧靜。
天賜望了望檐角的一輪新月,莫名其妙地輕嘆一聲,推開房門,走進了屋內,點上了油燈,黃黃的光芒把屋子照亮。天賜換了雙鞋子,躺在床上,把今天的事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遍,竟然自顧自地傷感了起來。他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他很懷念在易苑那慢節奏的生活,才離開了一天,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有一個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事實——他竟然有些想念起師姐來了,從四年前初到落花門一直到昨天,這中間和師姐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那幾個一團和氣的師兄們,他們永遠都不欺負自己,照顧自己。天賜搖了搖頭,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自己是來學習道法的,不是來生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的。
天賜從床單底下摸出“道法歸玄宗”法訣,細細地揣摩了一番,這套法訣總的來說有三層,這三層分別是:摶形化氣、煣氣化神、煉神化虛,每一層上還有三個階,每一階又有十個級。細看來,這套法訣其實總共有九十級,因此,想要把這套法訣從頭至尾煉完全是相當難的。
自古至今,能把這套法訣練完全的,只有傳說中無為道宗的開山祖師“屠神”一個人,而這套法訣的雛形正是出自于他的手,再經過無為道宗的歷代祖師修復完善,才有了今日的道法歸玄宗法訣。從屠神祖師之后,萬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將這套法訣練全,就算是能把煣氣化神練得有幾分成色的,都算這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因此,歷代祖師所完善的多半是這套法訣的前兩層,至于煉神化虛嘛,還是保留了它最原始的狀態。
又傳說在三千多年前,無為道宗出了兩個道法絕世的鬼才,這二人參研這套法訣,竟然各自從中悟出了一套威力絕倫的武功——萬烏精波功和萬陰玉華訣,只是這兩套功法過于消耗精元,創出這兩套武功的人也沒有修煉成功,至于后輩嘛,那就更別說了。由于創出這兩套功法的人性格互相齟齬,幾乎可以說是捍格不入,所以這兩套武功也相互抵牾,亙古以來,沒有人能同時修煉這兩套武功。有甘愿冒險一試的,到了最后,不是自行放棄就是成了神經病,所以無為道宗發下嚴令,不許弟子同時修煉這兩套功法。
天賜運起功法,準備修煉初層法訣,仔細一看,才知道第一階有兩種,若是要修煉萬烏精波功就要修習“煉精”,若是修煉萬陰玉華訣就要修習“化元”。天賜掂量了半晌,是要修煉萬烏精波功還是萬陰玉華訣呢,萬陰玉華訣已經修煉得有些眉目了,再練一遍豈不是圍著原地轉圈圈。天賜心大,還是為修煉萬烏精波功打基礎吧,說不準到時候自己能把這兩種功法同時催動,那豈不是威力無窮了。
這第一階煉精有十級,分別是金之精、木之精、水之精、火之精、土之精、月之精、星之精、日之精、地之精、天之精;而化元也有十級,分別是金元、木元、水元、火元、土元、月元、星元、日元、地元、天元?;筒徽f了,這煉精第一級就是要將體內存在的金屬元素提煉出來,將真氣融化到其中,這樣運用出來的威力是原來的好幾倍。在此之上,五行之精的其余幾級也和這第一級大同小異。開始修煉萬烏精波功的最低級條件比較低,只要修煉好五行之精就可以了。
天賜提起真氣,按照法訣上說的提煉體內的金屬元素,功法剛剛運起,體內真氣運轉的速度和屬性竟然和以前的完全不同。這股真氣比以前的快了許多,也比之前的更加陽和,只是這種真氣卻相對于從前的較弱。才剛運轉,體內無盡的陰性真氣就噴薄而出,硬生生把陽和真氣阻斷。而那剛剛被提煉出來的少量金屬元素因真氣的阻斷而散落于全身各處,搞得全身經脈逆轉。才這么簡單的一個嘗試,天賜已經被搞得痛苦不堪,額上汗如雨下。天賜捂住小腹,單手運足真氣,逆著法訣的方向修煉,準備把散落的金屬元素送回原處,只是陰性真氣實在太強大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是枉然,反而把自己弄得愈加難受。
天賜痛得幾乎都要失聲叫出來了,突然,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塊菩提玉亮起了淡淡的黃色光芒,光芒照亮了他還算白皙的脖子,隨之而來的是源源不斷的淳和真氣從那塊玉上一直傳入天賜的身體里,這股陽性真氣和天賜起初提煉出來的陽和真氣合為一體,把沖天而起的陰性真氣壓了下去,散落的金屬元素再次被提煉出來,隨著真氣在身體里運行了四十九個小周天后,又被送回原處。在此之后,菩提玉光芒漸漸減弱,從玉上傳來的淳和真氣也弱了下來,陰性真氣再次占了上風,疼痛感覺又逐漸從身體的各個角落里騰生出來,天賜不敢讓陰陽真氣在體內周旋,立刻收了功法,恢復如常。
這次小試牛刀果然和從前不同,以前練習練氣法訣,練完后總感覺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一樣,身體會有一絲緊繃感。而如今修煉這套功法,卻感覺泡了一次溫泉似的,不但全身放松,腦袋還十分清醒,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沉睡中清醒過來一樣。
這次嘗試也著實讓天賜冒了一個大險,那股刻骨銘心的疼痛感時時警醒著他,使他不敢去再次嘗試。
一股清涼的小風從窗戶吹進來,吹得他額上的頭發飄向一邊,天賜向外面看了看,新月已經升上寒空。他趕緊吹滅了燈,和衣睡了。
四周的黑暗仿佛一根根尖利的刺,扎得人睡不著,更有不知名的思念作祟,使人的九轉回腸幾乎寸寸斷裂。
這一夜果然再也沒有聞到那股強烈的血腥氣息,看來蒼風師兄施的那個伏魔結界真的起作用了。
天賜捂著被子,大口喘著氣,一動也不動,催逼著自己趕快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