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修住在院子里的第三百年夜白和曲曼易成親了,當他收到請帖的時候那一樹的梅花正好被風吹得洋洋灑灑。艷紅的梅花掉落在喜貼紙上,看上去分外灼人。
夜白以為邢修是不會來的,畢竟這三百年的時間,邢修從沒有跨出那個院子一步。就算是當時天帝娶九尾一族的圣女時,邢修也不曾出移動過他的雙腳分毫。所以當他看見邢修出現在他和曲曼易的婚禮上時,一瞬間有了幾分緊張,不過很快又釋然了。
婚禮上,邢修一個人坐在那里,他的周圍都不敢有任何人坐。沒有蒼穹作為桎梏的邢修無疑是讓每一個人懼怕的。
梼杌端著酒,在眾人不安的眼神下一屁股坐在了邢修的身邊:“大喜之日何必擺著一張臉。”
邢修看了一眼梼杌,沒有說話。
“我知道蒼穹和你定下了千年之約,我相信她會回來的。”梼杌說道:“她向來是守信用的,悄然離開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這一千年的時間可不光光是你自己的活的,也應該代替蒼穹一起活。”
邢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梼杌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夜蓉的魂魄馬上要聚齊了。她的火羽一直養在火鳳一族的圣地,想來再過不久就會蘇醒過來了吧。到時候你不妨去看看,想來夜蓉見不到蒼穹還是很樂意見到你的。”
一場婚禮下來,邢修一句話沒有說過,只是不停地喝酒。
梼杌坐在一旁,不停地述說著三年來發生的事情,陪著邢修喝了一晚上的酒。
次日因為宿醉蘇醒過來的梼杌頭痛欲裂,但好在映波一直在旁邊照顧著,雖然嘴巴里不停的數落著梼杌,但是端茶倒水什么的也不馬虎。
邢修早在清晨的時候就回去人間界了,依舊是日日坐在院子中看著一樹梅花花開花落。
時間總是過的悄無聲息,回首之際又是一百年的時間。
火鳳一族傳來夜蓉蘇醒的消息,邢修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人間界的皇朝更替,他所在的城鎮改變得非常大。
街道變寬了,人也變多了。原本還是比較冷清的巷子一下子變成了主要的街道,一些老舊的屋子拆除了,周圍建造起了酒樓和豪宅。
當有人敲門說要把這里的院落拆除整改之后,邢修面無表情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人化成一堆灰燼。
后來,原本寧靜的院落就不得空了。
當地的府衙請來了許多修士來圍剿邢修這只“妖孽”,可是一個一個的有來無回。直到有一天,被世人所尊崇的國師親自來到了邢修所住的院落。
四百年的時間過去了,竇飛陽也從原來的陵川城城主變成了當今身份尊貴國師。
與邢修的交情并不深,只是因為有了蒼穹的存在所以兩個人有過幾面之緣。四百年前蒼穹和邢修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但最終還是沒有去置喙什么。如今他正巧游歷在外,受到了當地府衙的求助,便過來看看。
只是看見那曾經狂傲的不將任何東西的看在眼里的人如今變成了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竇飛陽最后什么話也說不出口。陪著邢修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自此,院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沒有人再敢來打擾了。
一百年又一百年時間過得總是很快,在蒼穹離開的第八百年時,夜蓉來了。
只是夜蓉也只是看了一眼邢修之后,撲著翅膀也離開了。
“看不下去了。”夜蓉紅著眼,聲音有些咽哽:“這樣子的混沌之神還不如死了來的更干脆一些。”
“別哭了。”曲曼易伸手拍了拍夜蓉的肩,眼里滿滿的都是嘆息:“當初蒼穹剛走,我看到他一身的煞氣出現在我面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上神有這般瘋狂和痛苦的神色,就像是瘋了一樣上天入地的尋找蒼穹的影子。如今八百年的時間過去了,雖然人沒有多少改變,但是他身上的悲烈之氣越發的濃郁了,只怕再這樣下去,一千年之約蒼穹如果無法出現,只怕整個七界都要動蕩了。”
“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夜白皺著眉,眉眼之間全然是擔憂:“蒼穹的一千年快要把他壓垮了。”
*
黑暗之中,蒼穹與所有的雪花六棱一樣,明明滅滅就像是散落在天上的星辰一般。
本源空間中的她力量再次恢復到鼎盛時期,平日里閑來無事,她都會偷偷地撕裂空間默默地看著邢修枯坐在當初的院子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看著邢修從原來的暴怒,到后面的沉寂,然后時至今日的奄奄一息。蒼穹知道,邢修快要崩潰了。
看不見盡頭的等待,日復一日在他的心里沉積。等到一千年約定的最后一天,一旦爆發出來,那是難以預料的后果。
曾經的她,帶著邢修一點點的融入這個世界,為的就是在她離去的時候他再怎么瘋狂也不至于毀了整個七界。曾經的她,和他定下一千年之約,只希望融入紅塵的他可以在時光的滌蕩中一點點的忘卻曾經所有的感情。
可是事到如今她發現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
千年之約馬上就要到了,但是這一千年的時間里邢修根本就是把自己完全的封閉起來了。任何人都走不進,自己也覺不出來。比之曾經游離在七界邊緣的混沌之神更是有過而無不及。
她知道,他是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千年之約的契機。若到時候她不出現,那么莫說是七界了,大概整個世界都會被他毀了。
蒼穹和邢修的一切,本源世界的主神都是看在眼里。
“去吧!”主神的聲音回蕩在整個世界之中,依舊是那般的柔和與慈愛:“去吧!去阻止他。回到他的身邊。”
蒼穹一驚,忍不住落淚:“主神。”
白光一閃,蒼穹覺得自己飛了起來。
主神的力量化作了一道颶風,為蒼穹割開世界的口子,把她送了出去。
白色的熒光在她的身邊閃爍,她看著自己從六角雪花逐漸變成了曾經的樣子。黑發飛揚,眉眼清秀。
看著眼前越來越清晰的場景,看著院中那人猛然驚醒站了起來,看著那一樹的梅花紛揚漫天,蒼穹顫抖著哭笑了起來。
“邢修,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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