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皇宮依稀人事非
夜無聲。
一道白影轉瞬而過。
不費吹灰之力立在樹梢。
金碧輝煌的宮殿,亭臺樓閣,廊腰縵回。多少次曾經以為會迷失的走道而今也不過是尋常人家小園的小徑。不會再迷路,因為心已變了,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小搗蛋了,不是當初沒心沒肺的糊涂蟲了。
“他——”5年前英姿颯爽的舅舅?
墨黑如緞的秀發失去了光澤,如玉的臉龐蓋上了細紋,幽深的眼眸是濃濃的哀傷,看不到半分神采。一身黃袍,盡顯尊貴與不凡,可在天若眼里卻是這般蒼白與無力。竟有一種沖動想要上去撫平他的心痛。既是這般,那當初又是為什么,為什么?恨恨地揮了下手,身邊的葉子被震落。
“是誰在那里?”守在一邊的侍衛警覺地出聲。同時,身子縱身一躍,就出現在了天若所在的樹上。而天若因為一下子未反應過來,一腳踩空,直直地從樹上掉下去——
“小心,皇上!”尖銳的嗓音總算是把天若的魂叫了回來,一個翻身,再度穩穩地落在樹上。此時,剛飛身上樹的護衛也正好看到天若,同時樹下聚集了一隊御林軍,而皇上更是在天若出神的片刻就避開了。
“‘幻影’,你?!”話音剛落,還不等人反應過來,就被突然出現的幾個天若,給團團圍住。而真正的天若卻趁此離去。以此人的功夫不是不能破除幻影,卻是要費很大一番功夫,而就在他費工夫的當兒,天若早就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天若不想和這些舅舅的侍衛正面沖突,卻僅限于在她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不愿戀戰,不想卻是一頭扎進了“紫寧宮”——母親曾經居住的宮殿。
一抹明黃的身影躍入眼簾。那樣熟悉,卻也因為時間變得陌生。天若甚至難以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會是五年前的舅舅。是不是她將這個皇家想得太過美好啊!這個舅舅,到底還是一國之主啊!他的眼眸是和母親一樣的顏色,他的表情里隱約透著屬于母親的溫柔。這個人,高高在上,這個人卻也同樣是她母親的哥哥,可是,為什么?天若不明白。
“寧兒,寧兒——”水情風失魂落魄地呢喃著。
“皇上,夜深了,當心龍體啊!”陳琳還是以前的那個喜歡和天若鬧騰的公公嗎?
“陳琳,你說,朕是不是錯了?”水情風的話傳入天若的耳朵里,叫天若的身體不由得一僵。
“皇上,您沒錯,當年將軍通敵賣國致使我軍慘敗,罪證確鑿,您也是迫不得已啊!”陳琳嘆了口氣,“只是,皇上,公主她······”
“寧兒,寧兒,你說寧兒為什么那么固執,是為了什么啊——”水情風情緒波動很大,眼角有淚光閃爍。
“皇上。公主她是愛將軍呀!”
“愛?唉······朕······”水情風哪里還有半分皇帝的模樣,此時真的只是一個失去了親愛的妹妹的哥哥罷了。
“皇上——若是公主在世,一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皇上的啊!”陳琳看著這樣的圣上,勸道。自從安寧公主和將軍一道離世之后,皇上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整日憂戚,郁郁寡歡。
“皇上,請您一定要以龍體為要啊!皇上!”
“你先退下吧。”水情風只覺得心里煩悶更甚,叫陳琳退下。
“這,——喳,奴才告退。”陳琳看了一眼這樣的皇上,最后還是無奈地退下了。
一個人,不對,朕不是一個人。不是的。整個人蹲在一邊,不愿接受這個事實。5年了,他還是放不下。當年尹將軍你逼得朕下旨,當年安寧你逼得朕下旨,你們兩個,如今倒好,只剩下朕一個人了,只剩下朕一個人了——
“朕到底是孤家寡人了——”夜色將身影掩埋,卻把悲戚釋放得徹底。
“通敵叛國?不會的,不會的,父親絕對不會這么做的,絕對不會!一定是假的。一定!”天若不由得后退幾步,“怎么會這樣,舅舅竟然是因為這個將父親入罪。”那個身影,那種眼神,是多少凄涼,那句“孤家寡人”更是讓人恨不起來。
“舅舅啊,請你告訴我,若兒應該怎么做?”天若感覺渾身都要軟下去了。緊緊握住冰魄劍的手松開了。
轉身離開,腦子里卻是分外明白,“這事絕不會這么簡單,縱使鐵證如山,她也要為父親討回公道!”
樹木在夜色里顫抖,那個聲音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6,冰魄飲血
出皇宮,人斷腸,是如何?
終究是血脈相連,為他所苦,明知他是殺害了她一家的人,明知是他讓她在這個異世成為孤零零的一個人,明知——
可是,他卻也是她尹天若在這個異世唯一的一個親人了。
天若不明白,心里頭糾糾纏纏,總覺得這事不能怪舅舅。不能。“舅舅”一個讓人憂傷的詞匯!
天然居。
“掌柜的,問您老個事,還望如實告知。”天若恭敬地向掌柜的問道。
“姑娘若是為了白日里的事,那么老朽還是那一句,不知道。”掌柜的好像看破了天若要問什么,直接就把希望給堵死了。
“掌柜的!——”天若不死心,拿出一錠金子放在老人手中,“老人家,實不相瞞,尹將軍夫婦對我有救命之恩,此番來京也是為了報恩。不想,進得水華城內,竟是找不到恩公的住所了。”天若滿面懇求。
“姑娘啊,不是老朽不肯告訴你,是老朽實在是不能告訴你啊!這金子,你還是拿回去吧!”掌柜的擺了擺手,步履沉重,離開了。
“誰?”筷子從指尖飛出,除了應聲倒地的尸體外,死一般的寂靜。
一群黑衣人圍了上來。
白晃晃的刀光一片接著一片挨了上來,每片所到之處,椅塌桌碎地裂,招招森狠,似要取天若的命。
“為什么?”
“為什么?哼哼,這句話還是留著去問閻王吧。給我殺!”領頭的黑衣人陰狠地下令。
“冰——冰魄劍——”領頭的黑衣人踉蹌后退,“你究竟是誰,說——”冰魄劍傳自百年之前,絕跡江湖久矣,如今,竟是出現在一個小丫頭手上!
“洛天一。”天若自報家門。
“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而已,弟兄們,殺了她,門主重重有賞。”領頭的黑衣人當下松了一口氣,好像真的如他所說,面前的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罷了。
黑衣人又聚上來了,比方才更狠。“看來只有先點住他們了。”天若一合計,如是想。
“姑娘,這是吩咐廚房給您備的小菜,你看還——”掌柜的熱心地說道。
“掌柜的,小心!”天若想上前去,卻被困住。
抽刀,鮮血四濺,掌柜的臉上,身上,熱騰騰的飯菜上都濺滿了血。黑衣人舉刀朝天若砍來,一個漂亮的轉身,再用刀柄一擋,“你殺了掌柜的,不可原諒!”
劍起,一把劍頓時飛做無數把,看不真切。把黑衣人圍困住,同時他的刀被強勁的劍氣震碎。一圈一圈,越收越緊,黑衣人瞳孔放大,在劍堆中沖撞,可這無濟于事,反而更加速了劍勢。很快,黑衣人便被掩埋。收劍,從中間飛出無數碎布,繼而是黑衣人,整個的,全身被割出許多細小的傷口,正往外滲著血。“怎么會?”那黑衣人驚恐的臉變得更加丑陋,嘴角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叮——”劍掉在地上。
“掌柜的,掌柜的,你醒醒啊,你醒醒!”沙啞的嗓音,無措的面容,劍光起落之間,所有被點住的黑衣人全部應聲倒下。
黑衣人殺了掌柜的,天若卻殺光了黑衣人。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異世難道只有殺戮嗎?手上沾滿了鮮血。生命真的如螻蟻一般,仿佛在這個異世只剩下殺人或被殺。
望著掌柜的眼,深深的刺痛感,他的雙眼因驚恐而睜的大大的,要知道這本該是一張祥和的臉龐。他本可以安享晚年的。
“不可原諒!”
冰魄劍,染上紅色,墨色的眼眸充滿血色。
7,劍離
生命泣血,殷殷可見。心口一窒,死亡竟是這么的近。轉瞬而已,心便停止了跳動。
“烏鴉門?”細細地端詳著手中的小木片。用上等烏木制成,雕工精致,暗夜的花紋擁著一只坐在王位上的烏鴉,幽深的眸子里發出懾人的目光。其嘴角噙血。“這‘烏鴉門’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那些人出手刀刀狠辣,竟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掌柜的也不肯放過。突然明白電視中真正的江湖人的怒氣,是‘義憤’,是對于江湖的血雨腥風的道義。現在天若的心中也蓄起一把熊熊大火,至激于義理者不然,她一定要滅了‘烏鴉門’!待掌柜的的后事料理完,就上路。畢竟怎么說她也是殺人兇手,此處絕非久留之地。”沉靜了那么多年的心臟又開始跳動,卻是一開始就不是因為快樂。
唯一讓天若沒想到是這么一件驚天大案,官府只是例行審查而已,草草結案。
“怎么會?天子腳下,這官府也太不負責了。”心下,暗暗地認為官府與這“烏鴉門”似乎有著什么聯系。
“官府?”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略一用力,瞬時粉末。“倘若當真如此,官府與此惡幫相勾結,我必拆了縣衙!”至于“烏鴉門”,這幾日倒是有了些眉目。這是江湖中的一個神秘組織,匯集了一大批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江湖流傳,只要你出得起銀子,就沒有他們完不成的生意。
坐在明月軒中,思緒萬千,舉箸不食,一桌佳肴是被冷落了。“烏鴉門”,幾個字生生地從齒縫里擠出來。“我要滅了‘烏鴉門’。”,天若心想。而在天若隔壁有人聽了不覺輕笑,“烏鴉門”,誰人不忌憚三分?這人倒是太狂!不過,他倒是想要看看是怎樣的一個人。
“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
“給隔壁的客官沏壺好茶,記我賬上。”
“好嘞,客官!”說著便出去了。
劍離拿起酒杯,淺笑。
“這是做什么?”天若疑惑地看著小二送上茶。
“回這位客官,是隔壁的爺叫送來的。”小二滿臉堆笑。
“退回去。”天若卻是冷冷地來了這么一句。
“這……這……”小二滿臉為難,不一會兒,又堆上笑容,“那小的退下了。”本來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看到天若冷若冰霜,知道他吃罪不起,于是,又回到劍離那。
“怎么?她不收!”對上玩味的眼神,“是,不
是,……,是”,小二不敢抬頭,暗暗叫壞了,原來,兩個人他都吃罪不起啊!
“公子,要不屬下……”劍離身邊的隨從出聲問道。
“不用”,劍離擺擺手,“本公子親自去!”
忽然發現有人闖入了自己的空間,天若明顯的不悅,還是,說了一句“公子請回。”,算是成全了禮數。沒有倨傲,沒有卑微,連抬眼都省了。四個字,沒有客套,簡潔明了。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雪衣雪膚,額上飾一彎雪月,周身散發著的英俊不羈讓身為男子的劍離也不禁感慨。眉際似藏著無限思緒,微微一蹙,隱隱透出獨屬于女兒家的柔軟。她的眸子里很是冰冷,看不到顏色。見劍離毫無動作,天若放下一錠金子,起身要走。
“姑娘,且慢!”
“怎么?公子有事?”
“在下劍離,只是想和姑娘交個朋友!”
“不必”,冷冷地回答,便又要走。
卻被兩個人給攔了下來,十四五歲的樣子,模樣也算俊秀,且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上前攔住天若,可見兩人也絕非泛泛,不過……,一個閃身,天若便在兩人面前消失。不是“消失”,只是速度太快。
走在街上,人來車往。
走著,想著,忽然好像看到了那,“烏鴉令”。
是烏鴉門的人?!顧不上其它,天若馬上跟了上去。
……
“公子,……”
這是怎樣的人啊?她的眸里,是濃濃的哀傷,就像是失了節拍的曲調。
從來不相信愛情,這次,劍離卻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起了興趣,不想,便是終其一生都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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