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馨!白月馨!你給我出來!快出來!”悟空兀自沖進大廳,一腳嘣開殿門,大吼大叫道。
“孫悟空,你又發(fā)什么瘋,鬼叫什么!”墨影從一團墨色光團中飄然而出。
“怎么了。”白月馨淡淡道,從后殿緩緩步出。
“紫兒在你這里休養(yǎng),怎么會被玉帝抓走,還有那孩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悟空連珠炮似地說道。
白月馨愣愣地看著他,紫鳶被玉帝抓走的事兒,幾天前烏羽已經(jīng)告知她了,二人商量之后,決定再次施法,試試看能不能讓悟空完全恢復記憶。
只是此行兇險,不可預估,如果……
白月馨不敢想,如果成功,悟空恢復記憶,那么他的功力就會完全釋放,對他,對妖界都是極好的。只是,萬一,失敗了呢?
沒有萬一,我們都不允許萬一。
“你想好了嗎?可能……”白月馨猶豫道。
悟空不耐煩地打斷她,“你上次就這么說了,這次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要糊里糊涂的活著,這是我的記憶,這是我的過去,我要弄清楚,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別胡說……”白月馨下意識地抬手去捂他的嘴,心頭一震,手就尷尬地懸在半空。
“好了,開始吧!紫兒身子弱,在火重天多待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還有那個孩子。雖然不知道,是誰的…唉…”悟空苦笑著搖頭搖頭,輕輕拍了拍白月馨的肩膀,“別擔心,我命硬的很,開始吧。”
“你什么都別想……我要開始了……”
“知道了。”悟空閉上眼睛,強壓下心中的焦急,引導體內(nèi)的靈氣緩緩流轉(zhuǎn),直至靈臺一片清明,心中一片澄澈。
就讓這一切的疑惑都消散吧。
白月馨凝聚全身妖力,掌心籠起一團白亮的光芒,口中默默念咒,緩緩推開,白亮的光芒像是液體一般流瀉下來,慢慢地包裹住悟空全身,好像是蒙了一層銀白色的薄膜。
悟空只覺一股清涼的感覺包裹的全身,然后一點一點的從皮膚滲透到經(jīng)脈、骨骼,最后匯聚在心口,涼涼的,潤潤的,很是舒服。可是這清涼之感慢慢變得灼熱起來,皮膚開始出現(xiàn)尖銳的刺痛,經(jīng)脈卻冰涼到極致,骨骼咯咯直響,胸口強烈的壓抑感一陣一陣地強烈起來。熱浪由胸口擴散到全身,刺痛由皮膚滲透到內(nèi)心,悟空掙扎著,四肢卻像是被束縛住一般,動彈不得,也沒有力氣動彈。
這就是,回憶的歷程嗎?
紫鳶,紫鳶……
悟空咬著牙,心里喚著紫鳶,只覺身子被吸進一個巨大的漩渦,毫無抵抗地。
身體,一點一點地絞成碎片。
記憶,一點一點的拼湊復原。
無數(shù)的碎片,堆疊在悟空眼前,以極快的速度擦過悟空的臉頰,隱隱生疼。
從來沒有人知道,這樣記憶到底是好還是壞,甜蜜的自然美好,悲傷的自然痛苦,只是他們的回憶,緊緊糾纏著甜到永恒的幸福和痛到致命的悲傷,這樣的記憶,對于悟空和紫鳶來說,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的選擇,不論是失去記憶也好,還是恢復記憶也罷,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他們選擇,而是被所謂的天命狠狠地推著,不斷向前,向前,走向未知的殘酷。
一切的一切,終是要解開最后的謎題的。
年幼的悟空離開紫鳶之后,到了海外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跟著菩提老祖學習法術,學有所成后便回到了花果山,稱王稱霸,龍宮奪寶,搗地府,廣交好友,與蜘眉、牛魔王等人結(jié)拜兄弟,合稱“七妖圣”,后被玉帝招安,上天做了天官。
現(xiàn)在,讓時間回到五百年前。
此時悟空剛剛獲封弼馬溫,這一日正騎著天馬四處游蕩,騰云駕霧,游歷三山五岳,好不快活。經(jīng)過方寸山的時候便看到前方的棲梧山,猛然想起四百多年前與紫鳶的約定,他與紫鳶說定自己學好法術之后,一定會回棲梧山找她,這一學法術便是三百多年過去了。可是當悟空離開方寸山后直奔棲梧山,卻已是人去樓空。在過去的百年里,悟空去了好幾次總是不見她的蹤影。悟空沒有放棄,每年的那一天都會去棲梧山等她整整一天,不知道是紫鳶沒有回來,還是二人總是無緣錯過,至今都沒有見上面。
希望這次能夠見到她,悟空這么想著,便按落了云頭,向山上步去。
“烏羽姐姐,功課都做完了,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呆一會。”林中一個嬌脆脆的聲音傳來。
“公主,你還在等他……”另一個聲音冷冰冰的說道,“也罷,屬下告退。”
等?!難道是她!?
悟空急急穿過叢叢樹影,只見與紫鳶約定的樹下,俏生生地立著一名紫衫少女。
好像所有的光芒都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青絲如云遠山黛,膚白似雪,容顏如玉,一雙絕世的鳳眸紫瞳,纖纖柳腰盈盈握,佩環(huán)叮當紫云衫,最是一回首的莞爾,清新如晨露,美貌勝天人。
他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一瞬間的四目相對,他就知道,是她。思緒仿佛穿越了時間,穿越了空間,最終匯聚在二人身上。
那些年的記憶,那些年的諾言,早已銘刻于心。
他慢慢地走近,驚艷的容顏更勝從前,她的一顰一笑還是那么熟悉。她望著他褪去妖形后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光潔的臉頰,深情的褐色眼瞳,略顯凌亂的金色發(fā)絲。她的心怦怦地跳著。他已經(jīng)從一個小男孩成長成一個大男人了,當初離別時,他只比她略高些,稚嫩的娃娃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小猴精樣子,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變得與尋常男子無異,已經(jīng)可以把她籠罩在他的影子里好好保護了。
“我,回來了。”他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
“嗯……”她眼角的笑意閃著點點淚光。
“傻瓜,”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額發(fā),輕輕擁她入懷,像小時候一樣,下巴輕蹭這她的額頭。她依偎在他已經(jīng)變得厚實的胸膛,細細數(shù)著他有力的心跳,四百多年的等待,四百多年的癡心,終于在此刻投入了這個而熟悉的懷抱,只覺得這一切和做夢一樣。
一樣的體溫,一樣的氣息。
這一瞬,他們等了四百多年。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回來就是為了用生命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