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正悄悄撤退的白月軍在半路上遭到了天界的伏擊,軍隊被攔腰截成兩段,背后又有原先正面對戰的天兵,兩面夾擊,未及撤退的那一部分,幾乎全軍覆沒。而墨影那邊,天界像是料到白月馨要去解墨影的黑甲軍之圍,并沒有多加糾纏阻攔,十分順利地讓二人匯合了。
白月馨和墨影二人騎著馬并肩走在略有些泥濘的草地上,剛剛下過雨,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糜爛的青草味。一場突圍戰后,遇上了暴雨,大家渾身濕漉漉的,又餓又累又狼狽,幾乎沒有人說話,在陰沉的安靜中,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和馬的響鼻聲證明這里有大隊人馬經過。
“停!”白月馨抬起手,朗聲道,在寂靜的行軍夜里顯得尤其大聲:“原地休息!”
緊繃的心情終于可以有些放松了,戰士們握著兵器,歪七扭八地坐下,交談、叫罵,呻吟,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白月馨撕下有些潮濕的衣角,幫墨影包扎左臂上的傷口。而墨影卻瞪著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黑漆漆的四周。
“怎么了……”白月馨在他的傷口上撒上藥粉。
“有些,奇怪……”墨影皺著眉頭,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覺。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炸響,兩側出現了大批銀甲天兵,將原地休息的眾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刀光、劍影,喊殺聲、慘叫聲,丟盔、棄甲,殺人、被殺。雖說都是有法力的妖和神仙,但是作為戰場上的犧牲者,在這種情況下,妖兵和天兵的戰斗與人界士兵的戰斗并沒有什么不同。這場突襲持續到天蒙蒙亮,白月馨和墨影以及能跟上的人,踏著自己的同伴以及敵人的尸體,逃出了包圍圈。
回來的人數只剩下三分之一,墨影斷了兩根肋骨,白月馨左肩和背心各中了一箭。議事帳內,大家都沉著臉,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十分沉重。
這場戰,輸的,莫名其妙。不僅是這場,自開戰以來,所有的戰役都輸得很慘,總是被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的天兵突襲,而妖兵的突襲,似乎都被天兵料中,基本都占不到什么便宜有時候還會陷入天兵的陷阱。雖不說沒有贏過,但那幾戰,看起來就像是天界故意讓妖界贏一樣,總的算下來,妖界損失慘重,完全處于下風,是絕對的不利。
像是敵人掌握了我們的動向一般。
難道有內奸?!
悟空沉思許久,緩緩抬起有些陰沉的淡金色眼瞳,冷冷地掃視議事殿內的每一個人,然后他開始下令,一批一批的人分別領命出去,最后帳內只剩下悟空、八戒、墨影、白月馨四人。
“回去吧。明日還要打起精神應戰……”悟空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揉了揉眼睛,顯是十分疲憊。
白月馨和墨影知道他對現在的情況很頭疼,而且悟空已經做出反應了,便不說什么,各自散去療傷不提。
八戒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冷笑:“終于懷疑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哈哈……”
次日,竟是難得的大捷,妖界將戰線向東南方的天界推進了許多,收回了一部分失地。多日以來的失利的局勢終于有了好轉的跡象,頓時有一種峰回路轉,豁然開朗的感覺。
妖界本是不愿意打這場戰爭的,妖界之人生性好強卻并不好戰,但是在有外族欺凌同族之時,一定會奮起反抗,尤其是面對從來自詡為正道,與妖界敵對多年的天界,不僅為了族人,也為了保護自己的圣妃,維護妖界的尊嚴,妖界的士兵都會豁出性命奮勇殺敵。可是這些精神在真正面臨生死的時候,本應發揮出支持戰士繼續戰斗下去的力量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強大。戰斗頻繁失利,眼睜睜看著身邊的戰友、友人、親人一個一個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尸體、飛散的真元,想著自己什么時候也就魂飛魄散、死無全尸,就為了這一場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尊嚴之戰。但是好強的天性又不允許他們做出投降這種屈辱的決定。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有時候比肉體的折磨更加可怕,誰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崩潰,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時候落在自己身上。
猶如溺水的人抓到一塊浮木,這次的大捷似乎給了大家繼續走下去的希望,而且悟空在席間宣布,抓到細作了,于是所有人壓抑沉悶的心終于可以輕松一些了,到了夜晚,是小型的慶功宴,可是所有人的興致都很高漲,氣氛異常熱烈,喧鬧到后半夜,方才散去。
只是八戒心里泛起了嘀咕: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難道玉帝還有派出別的細作嗎?怎么沒跟自己提過,要不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偷偷地觀察孫悟空,席間悟空雖不說陰沉著臉,但是笑容一直很僵硬,只是在歡騰的氣氛中和跳動的火光中,他古怪的表情沒有被許多人發現,他一杯一杯地灌著酒,似乎存心一醉。八戒更加不安,他這個樣子,難道是發現了我的身份?可是我并沒有露出什么破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散席后,八戒和墨影扶著悟空回到悟空的大帳,見悟空倒在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八戒擦了擦額頭的汗,往外走,準備回去休息。
“八戒,本圣與你是師兄弟,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出賣本圣。”幽幽的質問聲突然傳了出來,在八戒腦袋里轟然炸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