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后,背對著夕陽,祭辰帶著紫鳶回到了魔界都城——嗜血魔窟,一排排白石墻紅穹頂的建筑同心圓般圍繞著城市的中心——那高聳的血狼堡王宮,王宮前整齊地站著一排紅甲侍衛,所有進宮的人都必須在宮門前降落,步行進宮,唯有祭辰無視侍衛的存在,直接拉著紫鳶飛進了他的宮殿——無煞殿。
帶著幾個抱著奏章的侍從,正準備踏進殿內的赤奴猛地看到祭辰落在自己的面前,驚得一愣,隨即右手搭在胸前,躬身道:“魔尊大人,您回來了……”他隨即看到了臉色蒼白的紫鳶,一臉震驚,“紫……紫鳶,姑娘?”
“嗯,”祭辰以鼻音回應,向著內室喊道:“來人。”
殿內緩緩步出兩名粉衣女子,也右手搭在胸前躬身行禮道:“魔尊大人。”
“冽玉、流香,明天將繡雨軒打掃出來,今后,她的貼身服侍就交給你們了。今日太晚了,就先將她安頓在本尊寢宮里,你們好好服侍她休息,不要讓其他人打擾她。”祭辰說完轉向赤奴。
“為什么要在你的寢宮?”紫鳶反感地皺了皺眉,“難道你這偌大的宮殿就沒有別的地方安置我嗎?”
“你在擔心什么,我們在客店的時候不也是同處一室,”祭辰似笑非笑地轉回來看她,“你放心,今晚本尊要忙著處理他制造出來的麻煩,不會回寢殿,你好好休息就是。”他又恢復了自己的身份,語調也冷淡起來。
“呵,”紫鳶恍然般地笑了,她看了祭辰一眼,冷聲道:“不是沒有地方安置,是不能在其他地方安置吧。”
她的身份,是不能隨處安置的。
“你知道就安分一些。”祭辰背對著紫鳶,順手從赤奴懷中拿過一份奏章,一邊看一邊向書房走去。
“姑娘,這邊請。”冽玉、流香一左一右站在紫鳶身前,恭順地垂著眼。
沐浴后,紫鳶穿著魔界貴族女子常用的收腰窄袖胡裙,緩緩步進寢殿,腰間的金鈴隨著腳步叮叮當當地響著。祭辰的寢殿并不算精致,以白色的粗制石為主,點綴著紅色、金色的裝飾,都是濃濃的牧民風情。石地上整整齊齊地鋪著奶白色的羊皮地毯,紫鳶光著腳踏過,只覺十分柔軟。祭辰的寢床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軟床,一張完整的極少見的北域白虎皮,展開四肢趴在床的正中。
寢殿內十分溫暖,冽玉早早燒好了地暖,也在床上放了暖爐烘著。
冽玉和流香是祭辰的外侍,平時并沒有機會貼身伺候祭辰,祭辰成親后更是地位尷尬,祭辰對她們也是不冷不熱的,她們巴不得找個機會調出無煞殿,所以現在被指派來伺候紫將會被安置在別院的紫鳶,兩人格外殷勤地討紫鳶的歡心,只是面上仍是安靜恭順的樣子,宮里的人都是懂得掩飾自己內心的,就算兩人再歡喜,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
胸口一陣炙熱的翻滾,紫鳶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對著服侍自己就寢的侍女道:“流香,把地暖和暖爐撤了吧,我不需要。”另一邊輕輕捂著有些酸漲的小腹。
“是,姑娘。”流香垂眼應聲,沒有多問,她并不好奇為什么紫鳶不需要暖爐,祭辰也從不用暖爐,魔界雖地處北方苦寒之地,但大都是有修行的,或者修水靈法術的,不畏寒冷也沒有什么奇怪。流香只是暗暗怪冽玉揣測錯了姑娘的心意,另一方面,也知道了紫鳶是修為極高者,心中更加敬畏。因為以她的修為完全沒有察覺到紫鳶身上的靈氣,沒有靈氣的,不是凡人,就是修為高者,紫鳶自然是后者。
撤掉了暖爐后,寢殿內溫度驟降,而紫鳶卻因為這冰寒的溫度睡得很香,這幾日她無時不提防著祭辰,精神疲累極了,正好可以放心地安睡一會兒。
一夜無事,紫鳶醒的時候,日頭已經有些高了,正巧冽玉走進來,看到紫鳶醒了便微笑著說:“姑娘醒了?請先用早膳,大人在書房等您。”說完喚來流香伺候紫鳶洗漱不提。
書房在大殿的另一邊,紫鳶穿著玫紅色的銀絲胡裙,踩著鹿皮靴走過大塊大塊雪白色的石料鋪就的通道,腰間的鈴鐺叮叮當當地響不停。她的身后跟著祭辰的侍女,冽玉和流香,是以路過的侍女見到紫鳶都停了下來,但卻不知道該行什么禮,有的沖她點了點頭,有的只是讓在一邊。侍女們竊竊私語著,紛紛猜測這突然出現的神秘美貌女子的身份。
在書房門口,冽玉、流香就很知趣地留在的門外,讓紫鳶一個人進去,書房的裝飾帶著古樸的味道,書架前掛著一個巨大的漠北青羊頭骨雕像,雕像下的書桌后歪坐著一個火紅色的影子,如火焰般刺目的衣袍,絲絲銀線在胸前勾勒出一張猙獰的狼面,領子開得極低,露出一部分結實的古銅色胸肌和性感的鎖骨。
“過來。”他眼睛都沒有抬,一只手支著頭假寐。
紫鳶十分不情愿地走到他身邊,只見他面前攤著一份金字閃閃的詔書,“你看看這份詔書如何。”
魔界的詔書為何要我看?
待紫鳶疑惑著細看,登時臉色慘白。
“凡女梭月……聰敏恭和……有幸身懷魔裔……魔界繼嗣凋零……此乃天賜之福……特封為側夫人……昭告天下……萬民同慶……”
“梭月,你覺得如何?”祭辰挑起狹長的狼牙繞有興味地看著紫鳶。
“你納側夫人,跟我有什么關系?”紫鳶后退了一步,聲音卻在顫抖。
“因為,”他勾起邪魅的笑容,“梭月就是你,你就是梭月!”
“你胡說什么!我是紫鳶,我是孫悟空的妻子!我不會答應的!”紫鳶怒喝。
祭辰突然站起來,帶著絲絲殺意的眼睛盯著紫鳶的小腹:“如果你不想讓你腹中的孩子平安出世,你當然可以拒絕本尊!”
紫鳶心口一窒,他果然發現了。
祭辰看到紫鳶驚訝中帶著不安的表情很是滿意:“第一日反胃惡心本尊還可以認為是水土不服,可是連著幾日如此,再加上修為極高的你卻日日倦怠,本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發現。你明明有很多機會逃跑,可是你沒有,大概是因為趕路,胎氣不穩,你怕傷了孩子,不敢輕舉妄動吧。呵,這樣看來,本尊可是你倆的福星呢,每一次見到你,你的身體里都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他深深地凝望著紫鳶的小腹,琥珀色的眼瞳里閃著殘忍還有詭異的深情,紫鳶微微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抬起手,護著自己的小腹。
“只不過這一次,你的孩子正好解我之圍。”他對上紫鳶瞪著他的淡紫色眼瞳,唇角微翹:“孫悟空既然向六界宣告我奪妻,那本尊就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本尊是帶了一個女人回來,只不過這個女人是懷著本尊孩子的側夫人梭月,不是他的妻子!此詔一出,六界都認為他孫悟空是故意挑事,到時候還有誰肯幫他?本尊倒要看看他會怎么辦!”他的表情很瘋狂:“要是他堅持梭月就是你,繼續胡攪蠻纏下去,就是向六界承認他孫悟空的妻子成了本魔尊的妾侍,還懷了本尊的孩子,這可真是奇恥大辱啊!”祭辰得意的笑著,“如果他迫于壓力放棄了,你可就真的成了本尊的側夫人了,本尊真想看看孫悟空那時的表情呢,哈哈!”
“確實是個絕妙的計謀呢,”紫鳶收斂起不安和驚訝,冷著臉怒視他:“不僅可以打擊悟空,實施起來也是一帆風順。素錦沒有孩子,為了魔界的繼嗣著想,朝中的大臣想是不會太強烈地反對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做側夫人,至于絲語樓,我的身份不明,自然不可能做正妻,就算生下孩子,也會交給素錦撫養,威脅不到素錦的地位和絲語樓的權勢,想必他們也不會太在意。”
“真是機智無雙啊,”祭辰笑著稱贊,不知道是在夸紫鳶還是在夸自己。
“哼,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紫鳶瞪著他,“繼嗣血脈,也可以如此胡來嗎?”
“呵,”祭辰陰沉著臉逼近紫鳶,“你在胡說什么?你腹中的,不就是本尊的孩子嗎?”
“還要自欺欺人嗎?他明明是悟空的孩子……”紫鳶微微發抖。
臉上帶著猙獰和瘋狂,他大聲地打斷紫鳶,“本尊說他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本尊的孩子,誰敢懷疑!本尊已經昭告天下,本尊的側夫人為本尊孕育了魔界長子,他出生之后,只會叫本尊父尊!這一切,都與孫悟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紫鳶愣愣地看著他,許久才吐出一句:“你才是瘋子!”
“聰明的瘋子!”他邪魅地笑著,帶著明顯的嘲諷:“本尊猜孫悟空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有孕的事,要是他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他還會要你嗎!?還會愛你嗎!?”
紫鳶被他的話噎得臉色青白,聲音顫抖卻斬釘截鐵:“他會!”。
“哦?是嗎?”他眼神迷離,似乎根本不在乎紫鳶的篤定:“這樣看來,就算你不同意,又能怎樣呢?”他走近一步,將微微顫抖的紫鳶逼得抵在書架上,伸出一只手指輕撫她的臉頰,語調如冰:“你要恨,就恨那自作聰明的孫悟空吧,是他逼得本尊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