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為我爭風吃醋的……”素錦垂著眼，慘白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紅紅的淚痕。

賓客們都竊竊私語起來，紛紛猜測素錦話中的含義。

“夫人？”染云略有些擔心地扶著她。

素錦緊緊地抓著染云的手，長長的指甲嵌到她的肌膚里：“因為……因為她……根本就不愛魔尊大人……”她像是虛脫一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說這句話。

所有人都驚訝地抽氣，驚訝地張大了嘴。

魔尊大人的寵姬竟然不愛魔尊大人？！

“你胡說什么？”一直沒有開口的祭辰冷著臉轉向素錦，眼神里滿是危險的訊號。

“魔尊大人，表哥……他這次立了大功吧，他死了，對一個人……絕對有利……”素錦第一次，抬起眼，沒有回避，直視著祭辰，眼里的勇毅掩蓋了擔憂和悲傷?！斑@一點不需要我細說了吧?！?/p>

祭辰的眼皮微微動了動，臉上隱隱有些驚訝的表情。

梭月一下子明白了素錦的所指：為悟空排除對手嗎？

“你有沒有下毒？”祭辰轉過臉問梭月。

梭月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你覺得呢？”

祭辰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帶梭月側夫人回繡雨軒，沒有本尊的詔令任何人不得進出繡雨軒！”

呵，梭月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回到繡雨軒，已是半夜，看著門外多出來的一排“保護”自己的侍衛，梭月冷著一張臉站在窗沿，她的視線避過那些侍衛，看看澄澈的天空，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背叛？

被誰背叛了？

素錦還是祭辰？

她突然覺得很好笑，為什么人心可以這樣好笑？

素錦只是為了保護她所愛的祭辰，她有錯嗎？

祭辰呢？祭辰是魔尊，他要給魔界給絲語樓一個交代，他要保護自己的家族，他有錯嗎？

她自己呢？為了回到悟空身邊，讓悟空不被祭辰威脅，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她有錯嗎？

不要試圖考驗人心，結果只有悲哀。

這真是一句箴言??！

不是人心如此，自己又如何能逃脫呢？她給了自己一個不溫暖的微笑，算是安慰一下自己。

“你還笑得出來？”略帶怒意的低喝。

梭月立刻收斂的表情，換上一張冰冷的面具：“是來審問我的嗎？”

“你為什么要下毒？”他逼近她一步。

“已經肯定是我了嗎？”梭月冷哼，暗自握緊了手心。

“本尊親眼看到你下的毒?！彼椭宰诱f。

“哦？不是正好幫了你嗎？你不謝我，反而來質問我？”梭月冷笑。

“你在說什么？”他臉上淡淡的笑容有些僵硬。

“既然知道酒中有毒，還將酒賜給裁桑？我不過是成全你罷了?！彼笤轮币曀辆ЬУ难弁坪跻赐杆麅刃牡恼嫦??！安蒙＼姽蘸?，確實是個良將，只可惜生在了絲語樓……”她故意頓了頓，“你是不會放任絲語樓的勢力繼續擴大下去的吧?！?/p>

“呵，”他臉上彌漫著猙獰的笑意，“是又怎么樣？難道說，他死了，對你沒有好處嗎？或者說，對那個人沒有好處嗎？”

“是，這可是個雙贏呢！”梭月冰冷地回笑。

“可是，為了那個久久不來救你的男人，你不覺得這樣太冒險了嗎？”他湊到她的耳邊，幽幽道：“絲語樓本就視你為眼中釘，你又殺了裁桑，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弄不好，丟了性命，值得嗎？”

“你不會讓我死的！”梭月嫣然一笑。

“哦？你就那么自信，我舍不得你死？！”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夸獎還是在嘲諷，可是語氣顯得輕快了許多。

“我死了，你可就丟了一個大籌碼，這樣虧的買賣，你怎么會做呢？再說，要是一不小心我把你明知是毒酒還賜給裁桑的事抖出來……”梭月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像是有了萬全的把握。而她掩藏著寬大衣袖下的手，則是緊緊地捂著酸痛的小腹。

“好！很好！”他顯然有了怒意，“素錦呢？她怎么會知道你的身世？”

“我怕她多心，便將一切都告訴她了，”她抬起眼，森森地看著他：“素錦對你是真心的，你可不要辜負了?！?/p>

她側過身，倚在窗邊，假裝望著夜空，實際上是強撐著發軟的身子，將蒼白的臉藏在陰影里，似是無意般地幽幽道：“雖然是為了換取南部勢力對你魔尊之位的支持的政治婚姻，不過她能真心愛你，這樣的結局，還不算太壞。我和悟空之間，可沒有福氣遇上這樣一個人呢……”

“你！……”

她是說孫悟空不會為了權位而政治聯姻嗎？

祭辰明白她話中的深意，又羞又怒地冷哼，“孫悟空？本尊也覺得他到底是修了什么福氣，有你這樣的女人為他殫精竭慮！”

“當年不懼與各界為敵，大鬧天界，將我帶回妖界；現在為了救出我，不惜傾全國之力發動戰爭。如果你能做到，我也會這樣對你的……你，能做到嗎？”她望著她，臉上的笑容竟是少有的甜蜜，表面上是在說他，可她的眼神卻像是透過祭辰的身體，在看著另一個人。

“我想要的，不過是一顆能為我不顧一切的心，而你，沒有這樣的心?！?/p>

她眼神溫柔似水，卻字字如刀，句句戳心。

諷刺，絕對的諷刺！

她知道的。

呵，我做不到。

“……”他沉默著，卻明顯地看出他正努力壓制著如火山爆發般的怒意。

梭月仍舊是冷冷地看著他，也是沉默著，其實她是怕自己顫抖的聲音會暴露自己的虛弱。

她不是想激怒祭辰，只是她隱隱能感覺到祭辰對五百年前那件事的不甘心，不僅限于喜歡的不甘心，而這種不甘心對她是大大的不利。祭辰沒有說，她不便挑明，只能這樣暗示。

我有悟空，你有素錦，不要再這樣繼續糾纏下去了。

腹中的疼痛一陣一陣襲來，不能再耽擱了：“祭辰，你走吧，魔尊之位，才是你想要的……好好珍惜素錦……”

“是，本尊要魔尊之位，而你，本尊也不會放棄！別忘了，你現在還在本尊的宮殿里，本尊倒要看看那個可以為你不顧一切的男人，什么時候才來救你！”他被她的話徹底激怒了，憤怒重重地掃過她的臉，他用力地推開她，“素錦，她愛本尊又如何，可是本尊不愛她！本尊不會對她有絲毫愧疚的！不會！”梭月無力抵擋，踉蹌地跌在地上，幸而有柔軟的地毯，并沒有跌痛。

呵，同樣的情況，卻當局者迷，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喜歡我又如何，我愛悟空，不可能喜歡你的。

祭辰怒意未消，他的掌中爆出一陣濃烈的烏黑，梭月只覺一股重壓撲面而來，心念一動，體內自動彈出一層淡藍色的光暈與之相抗。

梭月湊近了才發覺那黑色云團古怪之極，看似輕柔如云，實則透著迫人的重壓。一團黑云重重地打在護身光罩上，本就不舒服的梭月被沖得向后猛退，那黑云撞在梭月護在身前的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瞬間麻痹了梭月的雙手，梭月吃痛地皺了皺眉：“這是……”

“魔元重火，”祭辰收斂了那黑云，冷冷地看著梭月，“這還是拜你所賜，被你封印的五百年里，本尊領悟了魔元重火的秘技，魔元不滅，重火不熄?！彼D過身，“你等著，這場戰爭，本尊一定會是最后的贏者！”

祭辰像一陣暴風，飛出了繡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