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嗎?”悟空以為是自己抱的太用力,牽動了她的傷口。
粉紅,緋紅,赤紅,血紅。
整個世界霎那間就被血紅色淹沒了。
眼睛里是灼燒般的劇痛,滾燙的熱淚掙脫眼眶的束縛,狠狠地落下,在白玉般的臉頰上烙下一道血色的淚痕。
“好痛!”
她看不見悟空,看不見孩子,除了血紅,她什么都看不見。
滿世界都是刺目的血紅。
不!
模模糊糊的萬字金印在深深淺淺的血紅色背后若隱若現,散發著嘲笑般的金光。
“紫鳶,紫鳶你怎么了!”他緊緊地抱著她,她在掙扎。
手足無措,一團慌亂。
“紫鳶,你看著我,你看看我……到底怎么了,哪里痛,哪里痛?……”悟空大叫著,捧著她的臉,想讓她冷靜下來。
她胡亂地摸著他的臉,試圖看清一絲一毫他的輪廓,紅腫的手指撥亂了他的頭發,粗糙的繃帶刮痛了他的臉頰,“悟空……我……”
腦海中,悠遠傳來的梵唱震得她頭昏腦漲,頭痛欲裂。眼前那個萬字佛印驟然清晰起來,血紅也在同一時間消失,最后,世界只剩下黑暗。
無盡的黑暗。
“啊!”
不!
“悟空你在哪里……”
“我在這!我在!有我在!”他緊緊地抱著她,吻著她,喚著她的名字。
“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不!我看不見了!”她癲狂地尖叫著,嚇壞了紫瞳和無孽,可兩個小家伙被悟空施了定身法,無法動彈,只能急得大叫:“娘,你怎么了……娘!……”
一抹火紅身影聽見殿內的慌亂,急速地飛了進來。
“紅藥來了,紅藥你快來看看她!”悟空抱住紫鳶不讓她亂動。
“公主,你的眼睛……”紅藥大驚,紫鳶淡紫色的眼瞳,此刻像是兩塊燒紅的烙鐵,滑輪的淚珠竟然在她白玉般的臉頰上烙下兩行血色的淚痕。
“紅藥,我看不見了!”她驚慌失措地緊緊抱著悟空。
紅藥定了定心神,忙查看紫鳶的眼睛,“公主,你眼睛受過傷嗎?”
“……眼睛?”她極力回想,“我不記得了……是赤奴!他的一掌打來,眼前一片血紅……梵印!我看到梵印了……是佛界,他是佛界的人!……”紫鳶咬著牙,恨恨道。
“傷到了眼睛外層……”紅藥不說話了,只是對著悟空搖了搖頭。
“只要好好休息會好的……”悟空用紅藥的聲音接著說下去。
“悟空,你不要騙我了!”紫鳶的臉上掛著血紅色的淚珠,兩道鮮紅的淚痕顯得格外猙獰,她頹然地笑著,“呵,這就是命!我欠那個孩子的,就用我的眼睛來還!悟空,是我欠他的,我欠那個孩子的!”
“紫鳶你不要這樣想!”悟空緊緊抱著她,吻著她的眼睛,極力安慰她,可是他自己也在顫抖,“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我會治好你的眼睛,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我們還有千萬年的時間要一起度過,有我呢……我一直都在,我就是你的眼睛,一切有我……”
他怎么不心痛,他已經痛到不知道怎么痛!怎么能怪紫鳶!是自己沒用!沒有保護好他們母子!若真有報應,該報應在他孫悟空身上才對!
赤奴!
祭辰!
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大圣,白月使求見!”門外傳來通報。
“不見!”悟空心煩意亂。
“悟空,祭辰求和了……”白月馨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卻看見悟空摟著紫鳶,氣氛異常沉重。
“這……”她尷尬地停在半路。
“求和???”悟空猙獰道:“不許求和!本圣要滅了魔界,滅了祭辰!”
“可是……”白月馨還欲說什么卻被悟空駭人的怒意逼退了一步。
他的眼神比地獄修羅還要可怕,嗜血,屠殺,他冷冷道:“沒有可是!本圣要他魔界,一個不留!本圣要他祭辰,魔元散裂,永世不得超生!”他的聲音如金鐵墜地,不容反駁,久久地回蕩在殿中。
另一邊,那日祭辰略有些虛弱地回到魔界,青靈依舊跟著他,祭辰什么都沒說。
“赤奴,本尊需要閉關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魔界兵馬全權由你負責……紫鳶回了妖界,戰事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了,咳咳……”祭辰走得很快,語速也很快,他丟給赤奴一塊赤紅色的諭令,快步走向血狼堡后山閉關之地。
祭辰走到那地上猶如鮮血繪成的猙獰的狼面陣法之中,盤膝坐下,微閉著眼睛,對著隱身在樹林中的青靈道?!澳闾姹咀鹱o法吧,如果本尊沒猜錯,你很擅長陣法……”
“我?為什么?”青靈的疑惑大于驚訝。
祭辰閉著眼睛,面容竟然十分安詳,“赤奴受了重傷,還要應付和妖界的戰事,若此舉若被那些大臣知道,只怕又要鬧上一陣兒,耽誤了時間不說,還攪得本尊心煩。你法力不低,又擅長布置陣法,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p>
“……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嗎?還是覺得我殺不了你?!”青靈嘀咕著,對祭辰無奈一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夠膽!”
“我知道你想什么,為什么本尊完全不擔心你這個仇人的屬下動手取我性命,”祭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紫鳶的孩子融入本尊的魔元,如果本尊死了,紫鳶的孩子便永遠回不回來了?!?/p>
“你什么意思?”青靈有些震驚,“你的意思是,那孩子還救得回來嗎?”
“不知道,雖然還有一絲氣息,魂魄也未散,但她是仙妖的孩子,而本尊是魔,試試魔靈真氣也許可以救回一命……”祭辰皺了皺眉,身上開始發出紅光。
“魔靈真氣?”青靈手中散出好幾個青色的光圈,“那不就是我們的仙靈真氣?你要自毀修為?只為救這孩子?”青靈知道祭辰對紫鳶的仇恨,五百年前,封印祭辰她也在場,那漫天的血云和慘烈的詛咒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腦海中,她不明白,為什么祭辰明明是恨紫鳶,另一邊卻自毀修為來救紫鳶的孩子。
“你以為消耗魔靈真氣就能讓這孩子立刻活蹦亂跳嗎,她至少要以本尊的魔元為供養,修煉一千年,徹底轉變為魔才行,”他竟然頗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紫鳶封印了本尊五百多年,而她的女兒,卻要在本尊的魔元中待一千年,這可是雙倍的報復呢!”
不知道為什么,青靈覺得祭辰看似得意的笑容下,有那么一絲絲歉疚的味道。
是恨?是愧?還是愛?!
青靈指尖彈出幾點碧色光斑,整個場景突然變幻起來,不是血狼堡后山猙獰的陣法中,而是置身繽紛桃林。
那日洞窟中情景,突兀地闖進了祭辰的腦海。
“那日陣法中的琴聲,可是你那著寶藍色衣裙的女子同伴所奏的?”
月瑤?
“是。怎么了?”青靈疑惑。
“沒什么?!奔莱椒€定了心神,漸漸沉浸在入定的狀態中。
他喃喃道:“帶本尊去棲梧山吧?!?/p>
粉色桃瓣幻作金色桐葉紛紛而落。
齊天新紀三年,妖界齊天大圣痛失愛子,圣妃失明,舉國同悲。
同時,憤怒的妖界對魔界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而魔界,梭月側夫人難產薨逝,魔尊悲痛欲絕,黯然閉關,不理戰事。莫名斷了一臂的大將軍赤奴總攬一切事宜,但赤奴重傷,絲語樓掌樓者素翰,即素錦的父親,向妖界遞交了和書,卻被妖界拒絕。失去祭辰有力領導的魔界大軍,完全沒有辦法抵御暴怒的妖界大圣,妖界軍隊勢如破竹,將魔兵打得節節敗退。而且妖兵所過之處,奉妖界大圣的血令,將所俘所見魔界之人不論士兵百姓,盡數屠戮一空,一個不留,尸橫遍野,血染北地,是以魔界之人對妖兵無不聞之色變,又恨不能食骨飲血。
盡管如此,摧枯拉朽的屠殺還在繼續,妖魔兩界恩怨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