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
進了里間鑄劍室,修姍馬上抱怨了起來,不時伸手擦汗。修浩和修凡倒忍著,尤其是修凡一直抿著唇,像是怕人看出他覺得熱一般。
“你和鐵掌門就在這里鑄血劍嗎?”修浩問道。
跟他之前的提問一樣,她沒有回答。沿著樓梯走到一半,她停了下來,指著爐火正旺的劍爐,“絕殺。”
難得聽她說話,卻是這樣沒頭沒尾的兩個字,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話里的意思。等了半天,她總算好心肯花力氣再加了三個字解釋。
“他的劍。”
“絕殺劍?鐵掌門的劍已經(jīng)鑄成了嗎?”修姍不禁問。
她也想問,為什么擺在眼前的事,還要問她。宋姑娘沉默著,修凡倒猜出她的意思,偏生他也說不清,只能在一邊著急。
“宋姑娘,鐵掌門的事,還請節(jié)哀。”修浩好聲勸道,猜想,鐵掌門舍身鑄劍,作為他的弟子,她一定很難過。
看了他一眼,她沒有答話。
“這劍還要多久才能鑄好?”修姍忍不住又問。
“冬至。”
“那也快了。”修姍目光一亮,還以為要等上很久呢,幸好只要再過兩個月。等劍鑄好了,若走得快些他們還能趕回飛靈門過年呢。
“有什么我們能幫忙的嗎,”修浩問,怕她不好意思說,又加了一句,“這也是師父讓我們來的原因,要是有用得著我們這些外行人的地方,姑娘盡管開口。”
她也不客氣,淡淡地說,“柴。”
“柴?”修姍看著燒得通紅的鑄劍爐,明白其中原因。
“好,我們?nèi)藭仙綆凸媚锟巢瘛!毙藓普f。這屋子住房只有隔間,考慮到地方不大,住不下他們?nèi)齻€人,總讓女子跟他們兩個男的住在一起也不方便,修浩考慮了片刻,建議道:“宋姑娘,能否讓修姍住到你這兒,我和修凡還是住到王大家,大家也都方便?”
“行。”她一口答應(yīng)。
跟話這樣少性子又怪的人同住,修姍還有幾分不情愿,但見她答的這么干脆,不禁心下感動。看來她也挺喜歡我的嗎,修姍想,微笑上前大方介紹說,“我叫修姍,那個是我大師兄修浩,這個是二師兄修凡,我們?nèi)齻€是師父的入室弟子。對了,你叫什么,只知道你姓宋,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也不知是不是男子在不方便透露閨名,她頓了片刻,才緩緩地說,“若……若瑛。”
“若瑛,”修姍親熱地叫了一聲,“你多大了,我有十七了。”
“二十二。”
“這么大,我還以為你只比我大一兩歲呢。”她說的高興,伸手想攬若瑛的肩。
若瑛眼色微變,目光在修姍身上停留了許久,修姍還以為她害羞不信剛才的話,誰知若瑛伸手拂開她的手,上了臺階離開鑄劍室。修姍沒有碰過這般冷淡的人,不禁回頭作無語狀,再緊跟著上去。若瑛在門口等他們都出來了,準備把門推上,站在旁邊的修凡出手幫她,不想讓她一個女子獨自關(guān)厚重的鐵門。若瑛被修姍忽然親熱的行為嚇到了,修凡一靠近,她就退開一邊,知道他是想要幫她才松了一口氣。修凡也不在意被她避開,伸手一推那門,滾燙的溫度瞬時從掌心傳來。他縮回手,朝若瑛看了一眼,剛才她明明能很輕松地拉開門。兩人對看了一眼,他開不了口問,也等不了若瑛問他,遲疑了一下,他再次去推門,即使再燙,一下子把門推上也不會燙傷。可是,他用力一推,那門卻紋絲不動。他不禁有點急,接著加大手上的力氣,門總算稍微動了一下,他想再發(fā)力卻受不了燙,不得不縮回手,窘迫地沉下臉沉默地站在一邊。
“修凡師兄,你是怎么了?”修姍打趣道,看他在門邊用力這么久竟然不能把門關(guān)上,不由伸手想推。
“燙。”修凡急忙開口攔她。
話出口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修姍一碰那門,就嚇得縮回手。“好燙,”她吹著手心,詫異地看向修凡和若瑛,“你們倒能忍,連燙著也不喊。”
燙嗎?若瑛可算明白修凡在門口拖拉這么久的原因,上前把門一推,她便轉(zhuǎn)身從床下拖出一木盒子來,翻了良久像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又把盒子重新推回去。他們不明就里地站在一邊,趁著她在翻盒子的時候,修浩也試著拉了一下那門,自然一樣也拉不開。
知道厲害了吧,修姍用眼神跟他說。
是,修浩淡笑著,難得修姍也有佩服人的時候。
何止是佩服,她打量著若瑛的背影,眼中閃著亮光。想不到能在這兒碰到對手,難道這就是師父的讓她來飛劍門的目的,如果這樣,她豈能辜負師父的苦心。
“看招。”大喝一聲,她撥出劍朝若瑛刺去。
若瑛正放回盒子轉(zhuǎn)過身來,心里還在想不知多久以前在盒子里見過的燙傷藥,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修姍的劍已經(jīng)到了她眼前。她定在原地,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目光順著劍鋒望向執(zhí)劍的修姍。沒料到她會一動不動,修姍一驚,偏轉(zhuǎn)劍鋒,穿過若瑛耳際的發(fā)。幾縷發(fā)絲落了下來,房子時安靜了幾分。
“修姍,”修浩怪責(zé)一聲,忙向若瑛道歉,“不好意思,宋姑娘,修姍魯莽嚇到你了。”
“什么不避呢,你力氣這么大,難道沒有武功嗎?”修姍帶著幾分委屈問道。
她只是漠然看著,也不回答也不惱怒,良久才說了一個字,“柴。”如果不想幫忙的話,至少不要添亂,她沒精力應(yīng)付她們。
“是,等用了早飯,我們就去山上。”修浩欠身道。
“算了,算我不對。我們早飯吃什么。”一大早趕到這兒,他們還沒有吃飯呢,修姍收起劍,略帶期待地看著若瑛,她的力氣這么大會不會跟她吃的食物有關(guān)。
若瑛遲疑了一下,從口袋里抓出一把肉干遞到他們面前。昨天切了許多,夠他們吃一天的了,她想。
“這是什么?”修姍困惑地接過,拿起一塊放進嘴里,不由皺眉,“好硬,這是什么肉呀,是要配白粥嗎?”
屋子里大概的情形,他們也都看見了,沒有廚房只有鑄劍室勉強能充一下廚房煮東西,那里沒有食物,唯一跟鑄劍無關(guān)的大概是墻上掛著的黑色物體,那個大概就是這肉干的本尊了。修姍見她不答話,猜想大概也沒希望吃點湯湯水水的。
“不會三餐都只吃這個吧?”她懷著最后的希望問。
“是。”
不會吧,修姍盯著硬邦邦的肉塊,心下嫌棄了好幾遍,又不敢說明,苦笑著一拍胸口,“還是讓我去做吧,這個就留著下粥,下湯也成……”
看隔間里的擺設(shè),她就覺得若瑛過的不富余,家里可能沒有多余的糧食,只能靠山吃山打點野味充饑。能天天吃野味,當然不錯,不過若瑛的口味也太怪了一點,好端端的肉為什么要制成這么硬的肉塊。
若瑛的沉默打碎了修姍的期盼,她無奈地看向修浩,用目光求他想想辦法。
“來的路上,我看村外有些田地,想來村里有人種糧。我們可以暫且買些。我們?nèi)齻€擅自來打擾,能有一隅休息既可,至于三餐,我們會自行負責(zé),不敢勞煩姑娘。”修浩彬彬彬有禮地建議,安慰地朝修姍笑了笑。
修姍連連點頭,等著若瑛決定。
“好。”她平淡地說。
松了一口氣,修姍干笑著解釋,“不是因為只有這個吃不慣,是不想勞煩你。”
“也不能勞煩你。煮飯的事還是交給修凡吧。”修浩戲謔地加了一句,修姍煮出來的東西比這肉干好不到哪里去。
自知不擅長廚藝,修姍?quán)街欤拔胰ベI米,總行了吧。你們先吃點干糧上山砍柴,我去買米,再跟王大哥說一下再借住幾天的事。”
“可能還得借他家的灶臺,不如坐了兩家一起吃?”修浩提議道。
若瑛還沒有回答,修姍就困惑地問,“沒有灶臺,這肉干怎么做的,難道是在鑄劍室,那不是鐵掌門……”
在鐵掌門投身的劍爐邊上烤肉干,這能吃嗎,修姍激動地想,手上的肉塊散落幾塊。她本來也不想吃,倒不在意,還是修凡眼明手快,俯身接住遞還給了若瑛。她伸手接過,放回口袋里,她只要吃這個就夠了,至于她們——她現(xiàn)在只想他們快點去砍柴不要再留在眼前。
“還你。”修姍尷尬地把剩下地給了若瑛,免不了勸上一句,“真的,炒雞蛋和白米粥比這個好吃多了。”
若瑛沒有說話,也不想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去收拾床鋪忙自己的事。他們覺得她有些惱了,欠身告辭,先把住下來的事情安排好,再作別的打算。離開時,走在最后面的修凡回頭看了她一眼。
“打擾了……”他低聲道,不等若瑛回應(yīng)便跟著他們走了。
若瑛抬頭望著垂下的門簾片刻,又回頭繼續(xù)忙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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