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宋姑娘……”

伴著擔心的呼喊，重重的敲門聲將若瑛拉回現實。她睜開眼，冷若冰霜的臉上更顯疏離。從窗口朝外面望了一眼，妖奴好像已經被驅逐了，她已經安全了。

“娘，妖怪被兇叔叔打敗了嗎？我好怕哦，我們不要出去了。”小石頭縮在她懷里，不敢朝外面看。

不理會他的央求，若瑛拉開沉重的門，大步走向外面。

“姑娘有哪里受傷了嗎，都怪我擅自走開了。”修凡怕嚇著她忙把劍收起來，又自責沒能保護好她，不由僵硬地板起臉，目光重重移到地面上，“我，我沒有殺掉妖奴，讓它跑了。”

“沒關系。”她說，怕他不懂她的意思，又加了三個字，“我知道。”

“我也知道。”他小聲答道，緊張地抓著劍把，怕其中還有其他的誤會，“這個不要緊的，也不是，也很要緊……我是因為職責所在，保護姑娘安全……所以不是怕姑娘說出去，也不是……對姑娘有非份之想。”

已經沒什么表情的若瑛目光空了一下，不知他是哪里來的念頭會想到這邊去。“飛劍門。”她指著自己，不用多說他也應該知道飛劍門人是不講情愛的，那些多余的誤會也不必去想。

“我知道。”他臉上微紅，擅自誤會了還自大地說出來了，真的好丟臉。

若瑛繞過他，把小石頭放了下來，轉身收拾弄亂的房間。修凡連忙來幫忙，一直羞赧地低著頭，不敢跟她對看。等收拾好了，修姍她們還沒有回來，她翻開書冊，目光越過上面的字看向默默站在一邊恨不得跟墻壁合二為一的修凡。

“修姍。”她說了一句，哪怕是整天呆在鑄劍室里很少跟他們相處，她也看出他對修姍的不同。

以為是修姍回來了，修凡轉過頭，半晌不見動靜，猛地反應過來，連忙用力搖頭加搖手朝若瑛解釋道，“不是，我沒有。”

在說謊了，若瑛冷冷移開目光，看向正在練字的小石頭。

被她討厭了，修凡羞愧地低下頭，認真盯著自己的腳尖，“我是不行的，她和師兄比較配。”

若瑛沒有接話，像是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屋子里靜了一會兒，修姍和修浩回來了，對兩人會沉默以對的場景并不奇怪，本來話少的兩個人如果在聊天才讓人覺得奇怪的。

“師兄，妖奴來過。”修凡小聲報告道，“我沒有除掉它。”

“沒關系，宋姑娘沒事才是最重要的。”修浩安慰道，沒有細究當時情況到底如何，他相信修凡的能力和判斷。

倒是修姍覺得可惜，“怎么會讓它跑了呢，你們兩個合力也打不過嗎？”

輕輕點頭，修凡又縮到墻邊。

修浩暗暗嘆氣，對修凡的性子真不知怎么勸好，對若瑛也是一樣。想了片刻，他問，“宋姑娘，你真的不會武功嗎？”

“不會。”

“如果妖怪來襲擊你怎么辦？難得有這么大的力氣，要不要我教你幾招防身用？”修姍熱心地說。

搖了搖頭，她不想學什么武功，要退敗妖魔她本身就是武器，“血。”

“你這樣想就太輕敵了，以前就有神子被襲擊的事發生過。還是讓我教你幾招簡單的，關鍵的時候也許能發揮作用呢？”如果在這里賣個人情給她，她就不好把藏影刀收回去了，修姍盤算著，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線，“放心，我不會收你很多學費的。”

一聽到學費，若瑛就決定徹底無視她了。一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以為沒有被發現的也只有她自己了吧，若瑛想。修浩忍著笑，拍拍修姍的肩。

“好了，說說剛才在村里問到的事吧。”

“對。”修姍一拍腦門，著急地說，“剛剛我們在村子里了，大家都說村子里沒有孩子。我想肯定是藤妖搞的鬼，他可能在謀劃著什么。”

“有孩子的……”小石頭插嘴說，他以前常和他們一起玩的。

“我們知道。”修姍按著他的頭，朝他咧開嘴笑著，“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幫你把朋友救出來。”

“嗯。”他點頭，很快想到什么，加了一句，“他們不是朋友。”

“不是嗎？”修姍覺得意外，難道小石頭對朋友的定義也跟別的人不同嗎，就像他覺得若瑛很好一樣。

“他們說我是手下……不過娘回來了，我要當娘的手下，就和他們都沒關系了。”他笑著說，拉著若瑛的衣袖，“我要當娘一輩子的手下。”

“真乖。”修姍感動地拍拍他的肩，余光對若瑛使著眼色，想要讓她也夸夸小石頭。

若瑛不為所動，放下小石頭就進了鑄劍室去添柴了。

“好無情。”不滿地瞪著她，修姍埋怨道，“正事還沒有談完呢，又管自己走開了。”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談的。我們不知道藤妖的目的，也找不到他的位置把他揪出來問清楚，只能等他自己找上門來。”

“這樣真沒意思，要是一起上來殺個痛快多好。”她負氣道。

“修姍，不要忘了，他們原本只是普通的人呀。”無奈嘆了一口氣，修浩說，“到頭來，我們還是找不到救他們的方法。冬至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恐怕得照著宋姑娘說的做了。”

“一定有其他的辦法。”修凡大聲說。

“誰也不希望發現這樣的事，但是，沒有辦法。”修浩斂著容，正色道，“作為飛靈門人，要做好這樣的覺悟，哪怕妖化的是至親之人也得除去。修凡，你要更果決些才是。一時心軟，可能會讓更多人受害。”

“是。”無力應了一聲，修凡靠著墻，垂下頭掩著目光。

修姍想上前安慰他，被修浩伸手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去打擾，修凡的脾氣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你出去守夜吧，兩個時辰后來換崗。”他吩咐道。

不甘愿地點頭，修姍擔憂地看了修凡一眼，掀起簾子走了。

“修凡，你早些休息。”

“好。”

聽著他們的對話，字寫到一半的小石頭，歪著頭想了半天總算弄清楚一些事。大著膽子看向修浩，他小聲問，“哥哥，村里的人怎么了嗎？”

“他們……得了很重的病。”修浩考慮小石頭可以接受的方式，怕一下子說明實情更讓他困惑。

“很嚴重嗎？”小石頭擔心地問，聽他們的話好像提到了死。

“是呀。”修浩說道，“已經沒有辦法治了。”

“會死嗎？”他怯怯地問，嚇得眼眶都紅了。

“會。”修浩淡然道，摸了摸他的頭，“你要好好跟你娘學東西，將來可以不再讓人生病，不再有人死。如果有那么一天就好了，是不是。小石頭會好好學嗎？”

“會。”他用力點頭，又羞赧地紅著臉，“可是……我很笨，一直學不會。”

“多學幾次多練幾次就會了，為了別人，不努力一點是不行的。”他們不都是這樣在努力著。

“嗯。”

看他有幾分懂了，修浩放心地轉過頭，看向一臉凝重的修凡，如果他也這么好說服就好了。修凡避開目光，略帶慚愧地低著頭，不是不懂他們的話，只是還沒有足夠的覺悟。其實，他是不是不適合當飛靈門人呢。

一夜很快過去了，修凡值中間的崗，修姍逞強多值了些時間，他也如此，等修浩值時已經快天亮了。修凡躺了一會兒，很快就起身去做一天的飯。到了王大家廚房，他不由一愣，屋子里的東西亂成一團，鍋被砸壞了，吃的東西也不見了。空氣里沒有多少妖氣，從現場的蹤跡看，是這里的村民們干的，他握緊拳頭，先回去跟修浩說了此事。

“看來藤妖開始行動了。”他沉眉道，“今天就用宋姑娘的肉干填一下肚子，等會兒多打點獵物，回來烤肉吃。”

沉默了片刻，修姍等人掀起簾子出來，修浩嘆了一口氣，看向鋪子外面，嘆道，“如果能這樣就好了。”

外面三三兩兩聚過來的人漸漸將打鐵鋪團團圍住，里面有不少是其他村子來的人。人越聚越多，好像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來了，他們或是中年的農夫獵戶或是看家守戶的女人或是垂暮之年的老者。修凡等人皆神色凝重，看來藤妖是決心不讓他們安生。

“怎么辦，要殺出去嗎？”修姍緊張地問，說實話，她并不希望在村民中殺出一條血路，但是這些村民目帶異色，已經被妖氣所染，即使她們什么也不做，他們也會化為妖奴失去本性，那還不如清除了讓他們早些超生的好。

“先等等。”修浩沉著臉，盯著他們的動靜，聚起這么多人不可能讓他們來送死。

果然，等差不多所有人都到場后，黑壓壓的人群后面地面開始拱起。藤妖從地底鉆了出來，展開舞動的藤蔓，每一要粗藤上都卷著一個孩子，在藤妖的懷里還有一個嬰兒正在酣睡。

“是鐵牛。”小石頭指著其中一個孩子說。

“嗯。”他們應道，看來村里不見的孩子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