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朵紅色的梅花綻放在夜空中，映照著白色的云來峰上。墨羽鶴被驚醒，扇動翅膀從巢中探出頭仰望空中。原本飄浮在飛靈門的氣泡接二連三竄到空中，開出燦爛的花兒。紅的、黃的、藍的……牡丹、芍藥、蘭花……在空中爭奇斗艷，分外美麗。艷麗的花朵不會一下子失去光輝，在天空定格好一會兒才慢慢退散，在空中留下帶著色彩的氣團。等所有氣泡都在空中化為花成了煙，遠葉托起球狀的氣泡送到空中。氣泡越往上里面的亮度越大，到了半空時，它發生奪目的光，照亮頂上五色的云彩，開啟了飛靈門的狂歡。

“好漂亮?！毙∈^坐在若瑛腿上，開心地拍著手。

修凡和她們到時，已經很遲了，一落座，就開始上菜和煙花表演。若瑛對飛靈門獨有的煙花并不感興趣，不過被光輝映照著，也不時抬起頭來觀看，等煙花一結束，她開始專心享用眼前的食物。她和小石頭坐在最前面那一桌，和修浩等人坐在一起。她們坐在最左邊，右邊依次是修浩、修凡和修姍。隔著修浩，修凡看她像平時一樣放開肚子吃著，才放下心來?；仡^時，他看到右手邊的修姍，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他又做錯什么了嗎，修凡失落的想，等看到左邊的修浩時才明白，是他擋了修姍的視線。這是門里的規定得按輩份坐他也沒有辦法呀，修凡無辜地垂著頭，倒希望坐到若瑛旁邊去，能跟她介紹廚娘的拿手好菜。他的手藝就是跟廚娘學的。

食物的香氣填補嶺上陰寒的空氣，遠葉和遠喬點頭致意，仿佛回到友愛的少年時光。門人之間早幾天起就沒了顧慮，有幾個人望著一桌子的菜，后悔著下午不該喝太多酒，裝不下這么多美食。氣氛正熱，崗上傳來鐵塊敲擊的聲音。傳來敲擊聲越來越急，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碗筷。這是有妖來襲的警報，敲擊聲連續表示妖正在逼近，越急表示妖的數量越多。門中已經很多年沒有響起這么急的警報聲。

暗嘆一口氣遠葉站起身，過年這幾天總會有妖來襲，會挑除夕這天的卻少，真是掃興。看他起身，門中所有弟子都站了起來，拿起放在桌下的劍。這幾天鬧歸鬧，他們的劍都是不離身的，為的就是防妖魔隨時進犯。

飯廳里，所有弟子按輩分四排坐，遠葉掃了一眼有了打算。“第一排，先行。第二排第三排左右助攻。第四排，哨崗上助攻?！?/p>

“是?！北婇T人應道，提著劍按命令前去應敵。

等飯廳里的人快走光時，繼續大快朵頤的若瑛顯得尤為突兀。小石頭也學她的樣子，不管旁邊發生什么，都只顧自己吃飽。放下筷子站起身，若瑛比平時更快吃完，朝遠葉欠了欠身就要走。

“若瑛，你是要去哪？”遠葉不禁問，怕她離開了有危險。

“飛劍門。”她說，頓了很久，加了一句，“不行？”

想了想，遠葉回答，“行?！?/p>

飛劍門在飛靈門后面，比較安全，不過她一個人在嶺上走動，恐怕不妥。抬眼望去，他很快看到因為擔心若瑛拉在后面的修凡，略一遲疑，他命令道，“修凡，你護送若瑛回去，保護好她?！?/p>

“是?！毙薹矐?，能親自保護她自然能放心，可是他又擔心前面阻擋妖魔的事。

不等他定下心，若瑛拉著小石頭快步回飛劍門，修凡只得跟在后面，不時回頭擔憂地望一眼。

“不能多坐一會兒嗎？”他小聲問，如果她能呆在師父那兒，他就能去專心御敵。剛才起身準備聽令時，他就看到若瑛不點也不為現在的情況動搖，猜她可能會做些什么才走得慢些，果然，他沒有猜錯。

若瑛不回答，快步回到飛劍門。劍坊的人聽到前面的響聲都站在門口擔心觀望著，見修凡跟著若瑛回來，有些意外。

“外面怎么樣了？”遠解問。

“不清楚?！彼掖掖鸬?，面帶愧色地跟著若瑛進了門。

“多久？”她忽然問。

猜到她是在問外面會打多久，但是這種情況，他也不能確定，只能說，“不清楚。”

她眨了眨眼，沒有多說，從行李里拿出她打造的劍。如果打得夠久，她還能試一下劍。上次用帶咒語的劍打敗慶長后，她心生在劍上雕刻咒文的念頭，在修凡昏迷的那段時間，她已經在劍上畫好草樣，只是受了傷沒有進行進一步的加工。

拿著劍，她走到屋外，向遠解問，“劍爐？”

“可以用，就在那邊，我領你去?！边h解答道，好奇地領著若瑛過去，不知她有何打算。門里有血劍壓陣，她臨時打造一把帶神子血的劍也幫不上多大的忙。真正的血劍靠劍氣也能消滅妖魔，飛劍術就是把劍氣形體化的招術，和血劍聯合能給妖魔巨大的打擊；只是混著神子血的劍卻一定得劍身刺到妖魔才行。但是，上次修姍用加了咒文的劍卻能使出有效的飛劍術，如果能利用這一點，也許她能制出無與倫比的劍。

到了工坊，若瑛將劍放于火上加工。她的劍還只是制作的毛坯，沒有經過層層淬火，硬度不高，熔點較低。等劍的表面燒得通紅時，她按之前做好的標記在劍身上刻出凹槽?？滩坏揭话?，劍身又恢復硬度，不得不再放回火中燒熔再繼續刻，反復數次，她才刻完。

“黑晶母?！彼龑Ω谏砗蟮男∈^說。

小石頭很快反應過來，跑回屋去，從框里找出一塊小小的黑色晶石。記得路上他認過，最小的最亮的黑色石頭就是黑晶母。

黑晶母常狀下是極硬的半透明礦石，稍微加熱就會液化，如果用作兵器，稍一摩擦就會變形，加上這種晶石十分昂貴，一般不用在兵器上。有些貴族子弟會在劍柄處鑲嵌黑晶母，用過驅邪。黑晶母的確有避邪的作用，但效果不強，且不易跟其他金屬融合，所以不被用來打造門人使用的兵器。遠解也曾想過在門人的劍柄上鑲嵌黑晶母，考慮到成本和效果，最后放棄了。

“娘?！毙∈^捧著黑晶母跑來，不安地遞給若瑛，生怕拿錯了。

若瑛接過，把黑晶母放到器具中一邊等它熔化一邊把劍呈到修凡面前，“對嗎？”

仔細檢查上面的咒文，修凡點頭，“對?！?/p>

對就好，她拿出身上的刀，打算在手上取血。修凡皺眉看著，已經知道她的意圖，心下還是不忍。

“骨頭還沒有長好呢……”他不禁說，她手指骨折處還腫著，現在又要取血，這傷什么時候能才好。

淡然看向他，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血也好，性命也好，終要消耗在劍上。一刀劃下，帶著幾道口子的手心又多了一處血痕，鮮血落在燒熔的黑晶母中發出聲響。令人難熬的聲音在心口滾了一遍，修凡仿佛覺得自己的血肉在火上燒一樣，卻沒辦法伸手阻止。等血漸漸止住，他看著那道傷口，覺得分外刺目。

“下次，我來?！彼f，她切下的口子太長了。

“我來，我來。”小石頭也搶著說，“用我的血。我的血和娘的血一樣，他的血是臭的?！?/p>

修凡黯下目光，也許小石頭作為神子早就發現什么，只是還不明白其中原因。

“還早。”若瑛淡淡看了小石頭一眼說。

她繼續未完成的工序，把混好神子血的黑晶母熔液倒入劍身上的凹槽中，等它固化。

“隔熱布。”她跟小石頭說。

“好?！毙∈^馬上去拿，隔熱布只有一種，他不會拿錯。

這把劍還只是試作品，很多地方都未完成，比如劍把，只是在劍柄處纏上厚厚的隔熱布充當。因為要照常放回火上重新加工，隔熱布比較便利，只是它比較容易脆化，時常要更換。小石頭拿來隔熱布后，劍身上的黑晶石也硬化了。打算纏劍把時，修凡接過她手上的布片。

“我來?！边@點小事就由他來吧，他想。

若瑛沒有拒絕，等他纏好了，她接過劍試著揮了幾下，就把交到修凡手上，“給修姍?！?/p>

“可是?！毙薹步舆^劍，怕他走開了，若瑛會有危險。

“你放心去吧，這里有我們?！边h解安慰道。

“好。”他點了點頭，跟若瑛對看了一眼，拿著劍快步朝前面喧嚷處奔去。消耗了她的血，一定要派上用處才是。

前面的聲音沒有靜下來的趨勢，若瑛還擔心花一個多時辰完成劍后，外面的妖魔都跑光了，照這情形看正好趕上，至于能不能派上用處就不一定了，她只是為了測試才趕制那把劍的。手上盛在器具中剩下的黑晶母液體也固化了，她把器具翻轉一敲，固化的黑晶母就掉了出來，一點也沒有粘在器具上。拿起黑晶石，她握在手上，目光一沉。

“不好?！彼吐暤馈?/p>

遠解站在她身邊，不知她話里的意思，等看到她手中的黑晶石時，也跟著臉色一變。黑晶石不易融入其他金屬，既然它這么容易就能從器具中拍下來，也會很容易掉出凹槽。對戰時，容不得一點閃失，要是因為這個失誤，導致修姍有危險就遭了。

“我去前面把劍追回來?！边h解說。

“我去?！比翮林?，把小石頭推到他身邊，便快步朝前面趕去。

安撫地拍著小石頭的肩，遠解拉著快要哭的他回到住處，心里佩服起若瑛來。她的確是飛劍門的新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