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憋屈的婚禮
又是昏昏沉沉的早上。
念九謠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兩個小廝搬著一桶洗澡水進來,一言不發低著頭將水放在屏風后面便退了出去,語琴與幻兒捧著一套新的嫁衣走進房間。
“公主,奴婢們伺候您沐浴。”語琴與幻兒將嫁衣放在梳妝臺上,轉身向念九謠恭敬的行了禮。
念九謠捏了捏脖子,撐起身子走向浴桶。對她來說,洗澡倒是沒有那么講究,反正大家都是女人,看一下也不會掉肉。語琴和幻兒走上前一邊扶著尚未清醒,搖搖欲墜的念九謠,一邊幫她脫了褻衣。
泡在浴桶里,念九謠才得以清醒,用水在臉上拍了拍,瞇著眼看著一旁的語琴:“語琴,為什么嫁衣又換了?”
“回公主,撫樂國的嫁衣只是一種形式,就像是迎親專用的。而大婚的嫁衣則必須是另一套,以示對公主的重視,對撫樂的重視。”
“嗯……”念九謠點了點頭,卻心中不禁諷笑,重視?她這一路上來,倒是真夠“重視”她的。
洗個澡洗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終于算是洗完了。
洗完澡便是一系列的著裝穿戴,化妝涂抹,然后又是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在蓋上蓋頭前,念九謠糾結的是桌上那一堆瓜果……
憑毛不讓她先吃一頓啊?
又一次上了花轎,花轎繞著璃墨京城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寒王府。因為她是撫樂國的公主,在璃墨國沒有“娘家”可言,不然應該是在娘家起轎,直接抬到寒王府的,如今卻是從寒王府出發,繞京城一圈,再抬進寒王府。
“月如……”念九謠無力的靠在轎子上,小聲的叫著跟在花轎旁邊的月如。
“嗯……公主。”外面傳來月如小聲的回應,念九謠頓時有了事做,又開口道:“月如,還有多久啊?”
“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我們大概只走了兩條街的樣子。”月如輕聲回答,伸手輕輕掐了一下大腿,以疼痛來減少自己的疲憊感。
“不會吧……吼,我好困哦……”念九謠輕聲發著牢騷,殊不知花轎前的駿馬上一人正因為她的話輕笑出聲,以至于在道路兩旁觀看的一眾閨閣女子頓時因這一笑失了芳心。世人皆知寒王爺生性孤僻,別說笑了,她們就從來沒有在這位戰神王爺臉上看到過除了淡漠之外的表情……
如今他新婚大喜卻是展顏笑了,這不能不讓這些女子對花轎中還未曾謀面的寒王妃產生強烈的好奇心!
而花轎中暗自郁悶的念九謠卻是不知道自己竟在無意中讓這璃墨京城的各家千金對自己產生了如此興趣……
璃墨京城繞一圈大概需要三個小時,也就是現代的6個時辰,這還是走的官道,所以當念九謠大清早被抬出去,直至午時(北京時間11時至13時)才被抬回了寒王府。念九謠這才知道為什么婚禮不放在昨天下午,這就是純粹的浪費時間!
終于,烈陽高照的時刻,花轎停在了寒王府門前。
“新娘下轎!”隨著喜娘的一聲高叫,花轎門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然后轎簾就被人掀了開來。
聽到外面響起的炮仗聲音,念九謠突然對這場婚禮有了那么一點興趣,這可是正宗的古式婚禮啊,在現代哪能享受到的啊?
如昨天場景重現般,那只大手放在了念九謠的面前,念九謠不禁一愣……
古式婚禮……不是喜娘背新娘出轎門的嗎?
花轎外除了炮仗聲便是一片寂靜,念九謠也端坐在花轎內,沒有伸手放到那只大手上的意思。
直到那只大手的主人出聲:“本王的新娘,由本王拉著你如何?”
花轎內的新娘頓時心神一晃……
記得曾經的腦海里也有過那么一個聲音:“謠謠,以后,就讓我拉著你怎么樣?”
她說:“你會把我弄丟嗎?”
那人轉過身一臉認真的承諾:“不會的!相信我!”
她選擇了相信……
于是,她便來到了這個世界。因為那個世界的她死了。
念九謠掌心一顫,全身散發出一種名叫哀傷的氣息,對面穿著一身紅色長袍的高大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息一怔,看著花轎中的新娘,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
在宮墨寒快要收回手掌,讓喜娘上的時候,念九謠的手突然動了。
她的指尖輕輕的搭在了宮墨寒的指尖上,只聽她淡淡的話音從那火紅頭巾下傳出:“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她不敢將自己輕易交付,但是面前這個男人,也算是她這一世的丈夫不是嗎?她沒想轟轟烈烈,如果這個男人不招惹她,不束縛她,她不會跟他分開。說不定,兩個冷情的人在一起,能過完一輩子。
這時候的念九謠,就是這么想的似乎心底,還有那么一絲絲的期待。
而這時候的宮墨寒,則是深深地看著這個蓋著紅蓋頭的女人,即將成為他的妻子的女人,他似乎發現,他的妻子心里有著別人。然后……他感到心底莫名的堵……
兩人的僵持,直到喜娘的呼喚:“王爺,公……王妃,吉時到了……”
宮墨寒與念九謠同時回了神,宮墨寒指尖一勾,念九謠便已經站了起來,隨著宮墨寒的腳步出了花轎。
兩人相攜的手隱在寬大的袖子中,旁觀者看到的是還沒有成親的王爺王妃就已經攜手了,可見他們的感情之深。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相交的,只是袖子,他們的手,早就在出花轎的那一刻松開了。
即使是跨火盆,當念九謠感覺到腳前的熱度的時候便輕松的跨過去了,完全沒有讓宮墨寒攙扶一下。
“新娘新郎到!”喜娘的叫聲相當給力,傳遍了整個喜堂,透過薄薄的紅蓋頭,念九謠瞇起了眼,高堂之上坐著的兩人她看不太清,但是同樣明黃色的一對男女裝,她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的——璃墨的當權者,也就是皇帝與皇后。
側首想看清身邊的男人,聽說他也是皇后的兒子,還深得太后的喜愛呢,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連高堂上都能看清的紅蓋頭,卻看不清身邊人的樣子。念九謠收回了目光。
“吉時到!”又是喜娘的招呼聲,念九謠與宮墨寒兩人被拉開,一人抓著一頭的紅綢。
但是念九謠的紅綢剛抓住又被喜娘拿了回去:“新媳婦敬茶!”
尼瑪!念九謠暗暗咬牙,不知道她現在是頭重腳輕的狀態嗎?敬茶……待會兒一跪,把茶灑在皇帝身上多不好意思啊……
但是身邊的喜娘卻沒有想讓她過多揪心的時間,直接把一杯滾燙的茶就塞在她的手心里了。
念九謠手腕一抖,茶杯震了一下,卻是沒有一滴灑出來的,但是念九謠的目光卻深邃了幾分……
這杯茶絕對是開水!而官窯燒出來的茶杯都不是特別能耐熱的,所以一般人喝茶,茶杯底都會有一個小碟子,但是這杯茶卻是沒有!而且用來敬給長輩的茶水怎么能是開水?
念九謠狠狠皺起眉,尼瑪!這個璃墨國她得罪誰了?居然在婚禮上整她!什么叫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就是例子!有些人就喜歡自找麻煩!
念九謠是會服輸的人嗎?當然不是!不顧茶杯的燙手,她直接將茶杯握在手心里,聽到右邊傳來“嘶”一聲輕呼,念九謠嘴角一勾,這個聲音,她記下了!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這場計劃,宮墨寒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還在奇怪,念九謠怎么就把茶杯拿在手里就不動了?
但只是一會兒,念九謠便穩穩的上前幾步,跪在那襲明黃色的男裝之下:“媳婦給父皇敬茶!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座上的男人面無表情的接過念九謠的茶,當茶杯拿到手的時候,念九謠明顯感覺到那人氣息一滯,隨即往右邊瞟了一眼。
呵,居然連璃墨的皇帝都認同了這場策劃,那個聲音是個女人……會是誰?
一樣的方法,用自己天性發涼的手捂涼了兩杯水,敬了茶,然后便很自然的將手縮回了衣袖中。
在場誰也沒有注意到念九謠的小動作,除了……她身邊的人。
宮墨寒本來見她敬了茶就該拿紅綢了,便側首盯著她的手,卻看到了她的左手,手心正對著他的視線,而她本來白皙的掌心中現在是血紅的一片,即使沒有出血,但是那片紅幾乎已經接近了她的嫁衣……
“一拜高堂!”一旁的喜娘將手中的紅綢猛地塞進念九謠的手中,似乎是在不甘心,但這看似泄憤的舉動對此時的念九謠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剛剛被燙出了水泡的手突然被狠狠一塞,她差點就尖叫出來!
但是對念九謠來說,現在就算有人在她手上來兩刀她也不可能會喊出來!這是尊嚴問題!
念九謠咬著唇,跟著禮官的話,隨著身邊宮墨寒的動作僵硬的行禮。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念九謠輕輕松了口氣,結婚真不是人干的事!她結個婚憋屈的要命!總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