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也是天剛亮，五姨娘牽著九姑娘青素就去前院給老夫人和大太太晨省問安，剛到老夫人慈杏園，遠遠就有婆子福了禮，“五姨娘，近些日子，老夫人身子骨都不大好，特意吩咐了，往后晨省問安，就免了。”

青素牢記住這話，也隨著五姨娘點頭，轉身又去大太太的芝桂堂。

進了門，三姨娘正和大太太說話，指點著百壽圖紙，“您看……這個，中間這是隸書小楷，……”

看到她們進屋，細碎的說話聲頓住，五姨娘牽著青素幅了禮，“給姐姐請安。”

“瞧這，剛說呢就到了，”三姨娘笑道，將手里的百壽圖紙遞給五姨娘，“這幾天，我前趕后趕，總算將圖畫出來，妹妹看看，哪里有欠缺的，也好改改。”

青素瞧著三姨娘說這話的時候，大太太只是靠著主位上慈目的看眾人，等五姨娘看百壽圖紙看了一會，問道，“聽庫房的說趙媽媽去問了云綢錦緞，尺寸可合適？”

昨兒趙媽媽專門去庫房問了問，才得知大太太是早早吩咐了庫房，給平安侯太夫人的壽禮就用米色帶云彩的錦緞，不艷麗又不落俗套。

回來告訴青素和五姨娘的時候，趙媽媽輕嘆了口氣，“姨娘，奴婢還想這尺寸能多點，剩下的能給姑娘做件小襖，誰知去的時候，庫房管事說大太太已經吩咐了，尺寸是按著屏風做的，不多不少。”

而這會，大太太又明知故問，尺寸夠不夠，青素嘟了嘟小嘴，大太太明顯這是警告她們，不該拿的就不應該拿。

只見五姨娘先回了大太太，“尺寸正好，不大不小”，又回三姨娘，“妹妹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

大太太吩咐道，“那你回去就按這圖紙開始走針，這日子也有些趕緊，清幽園離我這芝桂堂又遠，以后早上就不用晨省問安了，趁早將屏風繡出來。”

言罷，五姨娘諾的應了聲，大太太擺手表示她們可以回去了，五姨娘牽著青素就向大太太和三姨娘幅了禮，退下。

從芝桂堂到后院清幽園，要經過老夫人的慈杏園，路過走廊的時候，青素四下亂看，就看到老夫人院子的蘇嬤嬤引著一個中年男子急忙走進慈杏園，掀起簾子就進了屋。

青素眉頭蹙了蹙，繼續和五姨娘回了清幽園。

外面的雪開始融化了，天氣更冷了。走了一路，冬天絲絲的涼風掛到臉上都是滲骨的冷，到了清幽園，青素就拽起五姨娘的手，“姨娘，趕緊進屋，外面真冷。”

進了屋，趙媽媽從懷里拿出三姨娘的字畫，預備遞給五姨娘，“姨娘，放心吧，奴婢怕風大刮壞了，在懷里護著呢。”

青素道是先接過，問五姨娘，“姨娘，您可否作一幅百壽圖樣？”

五姨娘微怔，趙媽媽先言道，“姑娘，姨娘的字畫可是千金難求，一幅百壽圖才不算什么。要是作出來，定是比三姨娘畫出來的高千百倍。”

說著嘖嘖的看了眼展開的圖紙，五姨娘笑笑，“瞧你說那作甚，要是九兒能向姨娘好好學習半分，那可是對姨娘最大的安慰。”

一旁的丫鬟春紅也將火盆暖茶遞上來，青素垂著眼瞼，拿著小茶杯，手指在邊沿繞了一圈，想起什么將茶杯放下，走過去央求五姨娘道，“姨娘，那您畫就按照這字樣描一幅給九兒，九兒當做字帖，也能好好練練字。姨娘，這次九兒肯定能學好。”

九姑娘青素不愛好學習，這突然想學起字畫，五姨娘只是高興，也忘了問具體理由，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九兒知道學習了。”

語畢，五姨娘就心血來潮的讓趙媽媽幫著磨墨，照著三姨娘畫的字體各異的百壽圖，按照樣子一筆一劃描下來。

青素給丫鬟春紅使了個眼色，“趙媽媽，您昨兒不是說給姑娘床幃上打兩個絡子，磨墨先讓奴婢來吧。”

趙媽媽隨即就明白，“姨娘，奴婢那絡子還在半截，先過去了。”

五姨娘沒有抬頭，恩了聲，趙媽媽攜著青素就這丫鬟夏綠打起的簾子出了屋，進了旁邊她的房間。

“姑娘，奴婢正想找機會告訴您了，姨娘那有事一直找不出理由出來。”趙媽媽接過丫鬟夏綠遞過來的暖茶，青素點頭讓夏綠去門外坐著，以免五姨娘突然想過來了。

趙媽媽看到青素這動作，端著茶杯的手頓住，擔憂的嘆道，“姑娘，這事兒瞞著姨娘，也不知道能瞞幾時？”

青素小小嘴唇淺酌了口熱茶，醇厚的紅茶，加一點點的蜜蜂，真是好喝，抬頭黑亮的眼珠子對上趙媽媽一臉愁容，“趙媽媽，這要是讓姨娘知道了，還會讓問嗎？”

趙媽媽想起五姨娘，性子淡，與世無爭，相爺寵愛的時候不恃寵而驕，反而淡淡的勸解相爺要雨露均沾，也去其他院子多走動走動。

青素見趙媽媽點點頭，問道，“昨兒的事情，趙媽媽打聽的如何？”

趙媽媽將手上的茶杯再次放在桌上，身子向前面傾了傾，“姑娘，奴婢昨兒就說老家讓人帶了辣醬，特意去王婆子家給她送一瓶。當時王婆子在炕上做針線活，看到奴婢進門，倒是比常日更熱情幾分。等奴婢說了句，‘大太太好福氣，又是相爺的正妻，又是老夫人的內侄女’，王婆子當即臉色一收，左瞧右瞧沒人才告訴奴婢，福氣什么，那都是給外人看的。相爺近來忙于國事，甚少在后院歇息，可是前兩天在大太太房里，前后待了三四個時辰，到黃昏酉末才走。王婆子說，本以為是好事，可是相爺出來的時候，面色比常日深沉幾分，大太太臉色也甚是不好，她們外院的婆子丫鬟更是小心伺候。”

“深沉？臉色不好。”青素呢喃道，相爺，考試那天第一次見這個人，青素便知道他是個有心機的人，表情難于外露的人，突然面色深沉，那肯定是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還有。”趙媽媽神色再凝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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