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三公子大喜之日殞命太傅府門口,這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而就在他們尚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空當,府中后院,楚七已經很快收拾好了一些細軟——她殺了人,而且殺的還是官家的公子,丞相府的人一定恨不得剝了她的皮,太傅府她也呆不下去了,所以只能離開。
一個小巧的青色包袱被她隨意的搭在肩上,楚七推開門,門外刺目的陽光讓她稍稍瞇起眼睛,正打算抬腳,身后卻響起一道聲音,微微戲謔:“你打算逃?”
楚七很快轉身警惕的循著聲音而看過去,這間屋子原本是她的閨房,不應該會有男人在的,況且,還是一個聲音聽上去很陌生的男人。
屋中的床上,有人愜意不已。
她雕花的大床上正躺著一個男人!
他是什么時候在那里的?是一直都在自己沒發現還是后來才出現的?
楚七暗暗平定自己的驚訝,隨手把門給關上,拽著包袱冷哼:“好個登徒子,竟然敢出現在姑娘家的閨房里!還不趕緊離開!”
登徒子?
男子稍稍揚了揚眉,說的是自己?
一襲月白蟒袍,頭戴玉冠,他雙腳交叉的靠在床榻的柱子上,足登墨黑緞面的官靴,懶懶道:“姑娘你見過哪個登徒子會放開到嘴的好處?”
濃密烏黑的劍眉挑釁一般的挑了挑,細長鳳目滿滿含著戲謔,看向楚七。
揚唇而笑,那顏色堪比三月桃花的薄唇上,是讓天地也為之失色的淺淺笑意。
楚七不知道什么叫男色,但是在他那淺淺的一笑的時候,她頓時覺得,一個男人能笑得那么懶散卻又張揚,真好看。
“我剛剛殺了人,”楚七很平靜,她的語氣聽上去讓男子認為她是來談判的,“很快就會有人來抓我,如果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同黨,一切的事情都是你讓我做的……”
男子的笑意微微頓了頓,他站起身,臉頰兩側的玉冠墜子輕輕的晃動。
“丞相痛失愛子,必定不會放過你,你這么急著踏出這道門,是想早死早投胎?”
楚七頓時覺得,之前覺得他笑起來好看神馬的,果斷是天邊飄走的浮云。
“如果你再繼續說下去,我一定拖著你下地獄。”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神色曖|昧,他低沉的聲音仿佛從遠處飄來:“你可知道,這皇城之中有多少人是丞相的密探?就憑你,有命走出去?”
楚七拎著包袱的手緊了緊:“你很熟悉這些事情?”
靠的近了,楚七想要看他的神色也需要微微仰起頭——她的身高,只是到他胸口那里。
“女人我見多了,卻沒見過你這般脾氣偏偏又這么野的,”他伸出手,“愿不愿,跟我走。”
楚七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抬眼看去,他深邃的黑眸正看著她,淺笑著溫柔。
他的打扮他的語氣已經說明他不是一般人,而她現在這里卻是孤身無靠,就算是他所說的都是假的,她人生地不熟也難保不會吃虧,萬一真的落在了丞相的手里……
只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為什么要平白無故的幫她?
他在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楚七心底冒出許多的想法,他就保持著原本的動作,靜靜的等著她想清楚,等著她的答案。
許久,楚七仰起頭,眼中一片清明卻堅定。
“你的身份,至少,能讓我確定你能和丞相相抗衡。”
聽到她這么說,男子眼中笑意更甚:“本王,赫連靖。”
那是赫連靖自認為二十年來最有所不同的一日,一個那么與眾不同的紅衣女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像是一個意外,他卻想……牢牢的拽在手中。
她抬起臉來看他,雙眸宛如夜空星辰,閃亮奪目,卻又時不時的流露出一些狡黠,兩頰粉嫩面若嬌花,卻不帶柔弱而是野性十足。
他看見外面漏進來的陽光將她包圍,然后,她歪著腦袋:“赫連靖?那個囂張跋扈行事荒唐的皇八子?”
她眉目之間盡是生動,說出的話卻叫他哭笑不得。
而在楚七看來,他似乎是因為她的形容詞而愣了一下,然后,才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原來,你對我了解這么多。”
楚七頓時一頭黑線,他那是什么表情?那又是什么語氣?
什么叫她對他了解那么多?
好像是她關注他很長時間了一樣。
而她之所以那樣說他,完全是因為這幾日聽下人嚼舌根的時候,零零星星的聽見和他相關的一些事情。
據說,皇八子的容貌在南疆算得上是舉世無雙,只是雖然長得好,活得卻很荒唐。
別的且不說,就是這皇城之中的勾欄院,幾乎頭牌的女子都和他有著不淺的交情,而他更是光明正大毫不避諱的出入那些地方,這件事情讓皇帝非常的頭疼,但是皇帝在許多次試圖挽回他失敗之后,雖然偶爾會氣憤一下,卻也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默允許了。
而說他囂張跋扈,則是他曾因為毆打群臣而鬧得滿城風雨的事情,那件事情的起因已經是皇城之中的一個鮮少有人知道的秘密——能指揮自己府中的奴才拳打朝臣的,不是囂張跋扈是什么?
把手放在赫連靖的手中,楚七道:“走吧。”
十指勻凈白皙,是很漂亮的一雙手。
“你打算不明不白的跟我走?”
“那你還要怎樣?”
楚七面上雖然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心底卻笑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不求什么而幫助另外一個人,赫連靖,你終于肯說出你的條件了?
“我想至少給你一個在王府生活的名分。”
帝王之家,如果沒有名分,那將會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哪怕他是王府的主人,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名分?”
楚七差異。
聲音依舊低沉醇厚,赫連靖一字一句道:“王妃,如何?”
手像是觸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楚七縮手甩開赫連靖。
他眸中含笑,楚七不知道他這樣說究竟打了什么主意:“王妃太過高貴,我要不起,王府的丫鬟倒是不錯。”
不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王妃的名銜,怕是會給她招惹來不少的麻煩,而且她或許什么時候就走了,王府失蹤了一個丫鬟,總比王府失蹤了一個王妃要平靜得多。
“丞相大人想要向本王討一個丫鬟,輕而易舉。”
他語氣平平,楚七在心底呸了一口,丫的居然還搞威脅?
想了想,她妥協:“那,侍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