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樓閣,光是聽上去就覺得一定很美,楚七沒有親眼見過真實的水榭樓閣,在楚家的時候,她僅僅只是出過自己的房門,知道怎么從院子里面繞出去去太傅夫人的屋子請安而已。
在楚七的想象之中,水榭樓閣,應(yīng)該就一座涼亭,橫跨在一灣湖水之上,柳枝弱弱隨習(xí)習(xí)微風(fēng)搖擺,粼粼湖面有著耀眼卻又細碎的光芒,最好,有美人輕執(zhí)羽扇,低頭淺笑,水眸溫柔。
只是,一切都是她想象的。
眼前伸出一只手來,打斷了她的思維。
楚七不解的抬起頭,眼神困惑,無聲的詢問。
細細的黛眉,她一雙眸子明亮,眸底淺淺的疑惑讓赫連靖心底一軟。
“牽著我的手,我?guī)氵^去。”
赫連靖鮮少有這么溫柔的時候,他俊逸的面龐上流露出柔軟的神色,如果此刻換做是另外一個女人,只怕早已經(jīng)心動不已——楚七卻只是低下頭,一雙手扯起裙擺,像是在瞧著什么東西。
赫連靖好奇的看向她:“怎么了?”
“你也看見了,我好手好腳的,自己都能走過去,”楚七眨眨眼,“你前面帶路就行了。”
前面帶路——赫連靖噎了噎,能夠用這樣大不敬的詞和他說話,而且還說的那么的理直氣壯理所當(dāng)然,也只有眼下站在他面前的人了。
并未介意,赫連靖把她的手抓在手中:“別忘記,你現(xiàn)在可是我最寵愛的女子。”
楚七正要說話,赫連卿微微一笑,仿佛周邊勾起的屋檐都沒有那么突兀了一般。
“對于我寵愛的女子,我一向如此。”
楚七歪著腦袋:“一向?赫連靖,你這樣做過多少次了?”
赫連靖第一次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這么吃力。
楚七卻自顧自的擺擺手:“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已經(jīng)說明你前前后后會有無數(shù)的女人了,對了你說的極好的那個水榭樓閣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看完了我好回屋去睡覺。”
那座水榭樓閣是他花了兩年的時間和數(shù)之不盡的金錢才能夠建成的,對此事頗有耳聞的人都急切的希望一睹奇觀,可惜一來王府守衛(wèi)森嚴外人不敢擅入,而來赫連靖素來不給誰面子,那些人也只是偶爾想想,琢磨著心里惦記著,卻未曾見過。
她的表現(xiàn)卻僅僅只是歡喜罷了。
走在路上,赫連靖問:“你沒聽別人提起過?”
皇城之中不少官宦家的女兒也對此事略有所聞,她怎么會不知道?
“沒有。”
她總不能告訴他,其實我來這里還不足十天,能知道你是當(dāng)今皇八子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牽著她的手,楚七掙扎幾下未果之后,便也隨著他去了。
曾經(jīng),她也有男女之別的思想的,可時間太長,她生活在那個地方,早已經(jīng)忘記了。
唯一記得清楚的,殺戮,嗜血。
此刻正是日落時分,夕陽染紅天際,朵朵彤云與湖中倒影相接,像是一片火海相連在一起,那樣極致燦爛的紅,怒放宛如花朵。
邁出的步子猛地停住,楚七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一變,怔怔的朝著那一灣湖水看過去。
若說是天上的彤云染紅了湖面,那也應(yīng)該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可是剛剛她隨意的一瞥,整個湖面都是那樣極盡妖嬈茶靡的紅色!
一片湖面寂靜安寧,所能夠看見的并不是青色的湖水,而是極其張揚的紅色,宛如一團烈火,正灼灼燃燒。
宛如曇花般細細長長的花瓣,尖端勾勒出一抹嬌媚,朵朵花瓣怒放張開,最純凈的紅色撒開,烈火熊熊。
那花的紅色,似火,似血。
如果只是孤零零的一朵花在這里,說不定會嚇人一跳——垂在湖面上的花瓣,就像是正在流失的血。
大片大片的花卻給人最為震撼的沖擊,這樣的景色,一眼難忘。
赫連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種花的時候,就被那殘敗卻妖冶的花瓣給吸引住了,他腦中莫名的閃過一個極短的片段,一雙天生的短足,踏在這妖冶的花上,腳踝的鈴鐺碎碎作響,勾人心|魄。
那之后,他變開始精心的培育這種花,直到今日,開遍池塘。
楚七震驚的看著一池的花,那樣濃烈的紅,仿佛是用自己的命在綻放,以血脈為花。
“這是……什么?”
身側(cè),月牙錦袍的男子偏頭,半張臉頰映照得紅紅的:“赤蓮。”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遙遠的另外一片土地上,赤蓮,乃是被禁的惡念之花,誘發(fā)人隱藏最深的邪惡,用毀滅之法,以殺戮為樂。
*
貴妃近日身子不大舒服,又情緒低落,皇帝憂心她的病情,下了早朝便直奔貴妃的寢宮,還吩咐近身伺候的內(nèi)侍攔阻一切想要面圣的人,這不,丞相大人就被擋在門外了。
一臉悲痛的丞相手中執(zhí)著玉笏,兩邊鬢發(fā)如雪,朝著門口的內(nèi)侍道:“麻煩公公進去通傳一聲,便說老臣有事要稟奏……”
他已經(jīng)等了兩個時辰了,如今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想起自己府中尸骨未寒的親兒子,他就恨不得把楚家那女兒給大卸八塊了,可偏偏楚寒夢居然在事情發(fā)生之后不久就找到了八皇子這個靠山!
說到八皇子,莫說是他,就算是三朝元老也未必在他面前能挺直腰板兒說話,那么一個不將滿朝群臣放在眼中的皇子,一心維護楚寒夢,饒是他明明就知道她在王府之中,卻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真是氣煞他也!
八皇子早年封王,足見皇帝對他的喜愛,所以他斷斷不敢上門拿人,可以又不甘心這件事情就被楚寒夢這么給躲過去了,思前想后,就跑來找皇帝了——再怎么說,他也是八皇子的老子吧。
只是,下了朝他正要哭訴,卻見皇帝腳步生風(fēng)的離開,拉了慢一拍的內(nèi)侍一問,才知道是這么一回事,于是他又眼巴巴的追到了這里來。
老來喪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內(nèi)侍也很是同情這位丞相,只是大凡是有點兒眼里的人又怎么會瞧不出這個中的關(guān)系?
皇帝分明就是借貴妃生病的事來避著丞相啊!
抖了抖拂塵:“丞相大人,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嗎,如今貴妃病重君上憂心,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那就是伸長了脖子朝著刀刃上撞……您哪,等等再來吧!”
殿內(nèi),面色紅潤的貴妃輕搖羅扇,抬眼看向身側(cè)威嚴的男人:“君上,敢問臣妾這病……幾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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