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府?連夜?”
看著王府侍衛婢子冷漠的樣子,她只覺得心底慢慢的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今天白天的時候,他不是還對她那樣好的么?百依百順都不足以形容他待她,他雖然并沒有與她說過什么,可是他的眼神,他的行為,不是已經說明了他的心?
在他心底,畢竟也是看重她的,不然,他不會踹了楚寒夢那一記心窩子的。
正在掙扎著不肯走,她不依不饒的抓住柱子整個人以著極其不雅觀的姿勢抱住柱子不肯撒手:“王爺,我要見王爺,王爺絕對不會這么對我的……王爺……”
“王爺說過了,請姑娘出府,倘若姑娘不肯配合,我等唯有得罪了。”手一招,立刻又上來幾個家丁,抓住她就要將她帶走。
“吱呀”的一聲,從里面走出來幾個訓練有素的人,分左右兩側列開,她眼前頓時就是一亮:“王爺——王爺救我,我便知道王爺不會舍棄我的,王爺——”
一身月牙白的蟒袍,赫連靖依舊是和她初見時候的那么俊逸非凡,此刻,他一雙鳳目微微瞇起,懶散而又漫不經心道:“怎么還在這兒?”
“王爺,奴才說了王爺讓她離府,可是她又哭又鬧的就是不肯——”
她神色楚楚可憐,乍一聽到這句話,眼里的光亮頓時啪嗒一下就熄滅了。
依舊云淡風輕,赫連靖鳳目毫無波瀾的從她身上掃過:“她不肯走你們就沒辦法了?”
“本王再教你們一次。”
第二句,并沒有人明白,他這句話里面的意思。
“咻”的一聲,長劍出鞘,只覺得眼前一晃而過的白光刺目——那句話是什么人意思,所有的人,都懂了。
骨絡分明的手,握住了劍柄,赫連靖把長劍合上鞘,眉角染上淡淡冷漠。
那樣的神色,仿佛剛剛把劍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從始到終,他的神色沒有過半點的波動。
月牙白的錦袍上滴濺落下了幾滴梅花一般的紅,正在緩緩的綻放。
直到赫連靖離開之后許久,王府的下人才心有敬畏的把已經冰冷下去的尸體抬走了,他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主子看似懶散無害,可是,他的手段,實在是叫人害怕。
“現在情況怎么樣了?”負手而立,赫連靖看著窗外皎皎月色,問道。
“回稟王爺,和王爺所料想的一樣,丞相府的殺手已經派出去了,眼下,應該都在城郊。”
他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立著一個懷中抱著鋒利的大刀的男人,一頂帽檐碩大的帽子將他的臉遮住大半,剩下的一半,以黑巾遮擋,所以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來,只是那側臉的弧度卻是遮掩不住的剛毅。
“我們的人,也準備好了?”
“是,只等著丞相的暗人出現,一舉俱滅。”
赫連靖緩緩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是懶懶:“甚好。”
“那,她人呢?”
他原本不知道赫連靖口中的“她”是誰,但是瞧著他重視的程度,微微一想,便也知道了她指的是誰:“王爺,姑娘……姑娘并不在。”
赫連靖半睜半合的眸子倏地一下睜開,黑眸深深,眸底微微漾起一些波動來:“你說,她人不在?”
“姑娘說她一個弱女子打不過那些人,與其讓我們保護她分神,倒不如她現行去另外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到我們處理好了丞相所派出來的暗人,便與我們匯合回府。”
一五一十,把當時的話都給重復了一遍。
細長鳳目之下,赫連靖眸光犀利,他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匯合回府?”
“是,”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有什么玄機暗藏在里面,但是看著主子的神色,絕對不是善意的,硬著頭皮,他頷首,“姑娘當時確實是這么說的。”
指尖輕輕扣了扣窗戶,赫連靖眸底有著抑郁:“她倒是有心,我都被圈進去了,回府?呵,只怕到時候,就算是八抬大轎抬著,她也未必肯回來……”
他怎么會忘記,當日進府的楚寒夢,藏在她眸底,那種決心?
第一次看見她那種眼神,他心中就跳出來一個想法——區區王府,她不會甘心于被困在這里面的。
不然,她也不會寧遠舍棄王妃的頭銜,去當一個侍妾了。
王府的侍妾沒了,一件小事,只言片語便可帶過去,可是王府的王妃沒了……赫連靖有些恍然大悟,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了。
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冷意,他森森然一笑,反手大步朝著外面走去:“備馬——”
*
皇城城郊,冷風嗖嗖,卻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
毛色潔白沒有雜質的輕裘披風隨著赫連靖下馬的動作而搖擺,他鳳目淡淡掃過這安靜的地方,眉頭輕皺:“就是這里?”
眼中閃過驚訝和措手不及,在查看了周圍幾下之后,他點頭:“王爺,確實是這里,只是……這里卻沒有打斗過的痕跡。”
這里原本不應該是他的人和丞相府的暗人廝殺的地方么?怎么會這么平靜?
赫連靖的手微微握緊,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想走?我赫連靖看上的,就沒有能夠逃得掉的……”
怒極反笑,赫連靖躍上馬背,挽了韁繩:“你們留在這里看看有什么異樣沒有。”
正要策馬而去,身后的人齊刷刷的跪下齊聲道:“王爺——”
縱目眺望遠處,赫連靖語氣淡淡:“本王倒還不至于廢物到被人捉住的地步……你們誰都不許跟來!”
那些人雖然擔心他的安慰,但是卻也更擔心他的怒氣。
策馬而行,厲風割面,赫連靖胸膛起伏著,他幾乎是拼盡全力的朝著前面飛奔而去,身后的人被他甩得遠遠的——讓他們跟著?好看看他的笑話?被自己的侍妾拋棄了這個天大的笑話!
從這里的城郊,只有兩條路口可以通往別的城池,赫連靖拉緊了馬韁繩,馬蹄高高的揚起,嘶鳴聲響徹在冷風之中,往北,是岳城,繁華僅次于帝都皇城的一座城池,往西,是一座小城,雖然不像岳城那么繁華,但是卻也是一個熱鬧的城市。
輕輕的捋了捋馬鬃毛,他微瞇了眼睛,細細長長的一絲縫隙宛若笑起來的狐貍。
“宮中特制的香粉,氣味會殘留至少三個時辰。”清冷的月光下,他迎風而立,笑得張揚邪肆,卻也是自有風韻,“這味道,很獨特。”
獨特到,只需要一點點的殘存,他都會聞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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