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為什么讓你輕易過關嗎？”腦海中又響起亦男亦女的聲線。
“你是誰？”云墨的聲音有些冷意。
“我是生死域的操控者，”聲音頓了一頓，“我就是菩提。”
云墨心中一驚，仍舊鎮定道：“你意欲何為？還有，天陌去哪兒了？”
“本來你不會這么輕易過關的，”聲音自顧自，“但是我發現你是一個已經死過的人了，所以其實死域對你而言沒有什么意思，便讓你輕易過了。”
“那天陌去的是生域？”云墨開口。
“呵呵，看來你挺在意他的嘛，我就不懂你們人類的這些愛啊恨啊，終究是要歸于塵土，何必想那么多念那么多。”
“若是沒有欲念，人活一世的意義何在？”云墨淡淡地反駁，不知菩提的意欲何在。
“我自是不知道你們人類的欲念是如何，可是也看了不少，不如你也來看看自己的欲念如何？”聲音停住。
云墨只見偌大的草原上空中忽然出現一面鏡子，一幅幅畫面接踵而至。
云墨看見自己身著紅色的新裝與同樣身著紅袍的染天陌走進了喜堂，看著洞房里燃起火柱，照亮墻上兩人相擁的身影……云墨不自覺地臉紅起來，原來自己已經潛意識想這么遠了……
隨即下一幕又跳進云墨的視野，她看見宮羽家族成為四大家族之首，大陸上聲名鼎沸，宮羽蒼墨終于回到家族，帶著她的娘親……
她看見她一襲白衣帶領著萬千人馬掠向軒渺閣，大地崩陷，魔軍蜂擁而出，一時間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碧綠色的陣法在渾身染血的她腳下成型，漫天的碧綠雨絲瓢潑而下，魔軍盡數湮沒在這場生靈之雨中……
一幕幕走馬觀花地在云墨面前閃過，把云墨內心的欲望盡數地曝露在這天地間。
云墨并不覺得難為情，人之欲望本來就是理所當然地存在的，現下只不過明白地放出來而已，除了自己和菩提這個非人的東西，并無旁人窺探，更沒有什么好顧忌了。
“你的欲望，到是挺紛繁復雜的，看來你想要的很多。”菩提的聲音響起。
“人之欲本無盡，何有多之一說？”云墨冷冷開口。
菩提笑起來：“你倒是看的挺透徹。”
話音一轉：“不過，你可知道你的欲望里面有哪些會實現，有哪些又實現不了？”
云墨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這些我自然是不知道，我只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實現罷了！”
菩提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我知道你們此次來是尋求菩提淚的。”
“你有何要求？”云墨想了一想，開口道。
“要求？我自然是沒有要求的。”菩提頓了，“但是，你們可知道菩提淚的來歷？”
云墨沒有說話，等待菩提開口。
“菩提淚，是維持生死域存在的東西，可以說生死域便是菩提淚的衍生物，沒有菩提淚，自然是沒有菩提心、菩提樹。這般說，可是清楚？”
云墨心中大震，沒想到這菩提淚竟是如此罕見之物，這言下之意可是不可能？可是既然解釋給自己聽是不是也還是有著希望？
“看來你很是明白，我這般說表明獲取菩提心也不是沒有方法。”
“需要什么代價？”
“呵呵，可聽說過從生死域中出去的人？”
云墨心中一凜，他們之前自然是打聽過的，從生死域中出去的人自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畢竟本來去到生死域的人就少。因此兩人也是特意磨練了一番，有著足夠自保和全身而退的實力才來到這生死域里的。卻不想，生死域中需要用到實力是少之又少。顯然思想境界高的才該來這兒。
“生死域，豈是想來就來之地。入者想出必然要付出些代價，而生死域的規則向來很簡單鮮明，留下自己的靈魂或是肉體，二選一，可出。”
云墨眼神頓時銳利起來，但是菩提還在繼續：“你們此次來竟是想取菩提淚，可以說本來你們二者都無法出去了。可是我發現，你們之中有一個可以替代菩提淚，維持這生死域的存在。”
云摩的心頓時如擂鼓般敲打起來：“這是何意？”
“你們其中一人的身體靈魂可以熔煉成代替菩提淚的存在，永遠留守在生死域中。”
云墨忽然就冷靜下來，不說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應當是明白了，不然，就不是你好好地站在這兒和我聊天了。”
“他同意了？”云墨問道。
“他不同意，你們不僅無法得到菩提淚，而且兩個人都會永遠困在這生死域中，畢竟，你們的生死只掌握在我們手中。”
“我不同意。”
“已經晚了。”
“為何我不行？”云墨不死心地問道。
“……因為你非上古血脈。”
一滴精粹的散發著濃郁的生靈之力的水珠浮現在云墨眼前。
“這便是菩提淚了，你拿走吧。”
云墨壓下喉嚨中泛起的窒息感，雙眼泛紅：“天陌人呢？我要見他！”
“你不是想要這天下么？如此一來噬血門的噬心蠱和血滅周咒都阻攔不了你了，你還在糾結什么？”菩提的語氣中似是有些不解。
云墨頓時嗤笑起來：“呵，天下？誰要這天下？！你拱手送我我都不屑，于我而言，天下算不得什么，把天陌還給我！我不做這種交易！”說罷手臂一揮，硬是將菩提淚打出老遠。
“你不想要這天下？可是你的欲望中分明是有這一項的。”菩提的聲音越發不解起來。
云墨頓時大怒：“欲望誰沒有？！但是欲望就沒有深淺之分了么？！于我而言，天下在一人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把天陌交出來！”
菩提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弄的云墨滿心焦急。
“你可有想過這天下？噬血門的出現必須要菩提雨的鎮壓，你的一念之間決定著大陸上千萬的生死。”
“別試圖說這種話來打動我，我不是圣人，拯救蒼生的事兒我沒有興趣，你就管好你的菩提淚，等下個心懷大志的人來吧，反正你也沒損失。”
“呵呵，你倒是活得明白，可是不是誰都像你這樣不管不顧的，他已經同意了，否則這滴菩提淚又如何出現在你面前？”
云墨眼中泛起血絲，目光中帶了些凜冽：“你信不信，我把這兒給毀了！”
“就憑你，是不可能的。菩提淚已經到手了，你何必還尋求那么多？況且現在我也已經無法把人給你，自找死路不是明智的抉擇。”
云墨忽然笑起來，喉嚨間起了腥味：“好你個生死域，很好啊！”一股強大的氣流從云墨身上席卷而出，額頭上，半月形的印記一閃而過，眨眼間云墨已然恢復了女兒身，仙女裙擺在空氣中劇烈地翻騰著，隱隱間泛著紅光。
“怎么，想燃燒自己的靈力，你應該有理智的，這生死域乃上古時期便存在的，憑你，不可能破壞它的一分一毫。”
云墨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弱小，奈何這就是事實：“對，我知道，那我留下來，變成這里的惡鬼，攪得你這生死域中永世不得安寧！”
菩提不再說話。云墨眼中紅光愈勝，嘴唇如烈火般紅艷，燃燒靈力，這具身體八成是要被毀了。
云墨閉上眼，感覺自己體內開始逐漸分崩離析，可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卻在慢慢從身體內滋生出來。
到達臨界點的那一霎那，云墨忽然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一瞬間，之前的沖動都煙消云散，云墨眨眨眼，眼底依舊是猩紅，一滴血淚自云墨眼角劃出，云墨動動嘴唇，不敢置信：“天陌？”
背后灼熱的吐息噴到自己的脖頸上，是真真切切的。
“我在。”天陌的嗓音低低地響起，喚回了云墨所有的心智。
云墨在染天陌懷中轉過身，看著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容，恍若隔世。她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染天陌的衣衫有些凌亂，想必也是經歷了一番惡斗，他將云墨緊緊地按在自己懷中，就在方才那一瞬，他以為，此生她便這么消逝了……
云墨睜著朦朧的眼睛，心中終于安定下來。
“菩提淚，若是沒有眾生之淚，何來菩提淚一說？”菩提的話音緩緩地消逝在了遼闊的草野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