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大人啊,民婦相公死得好慘啊!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婦的相公作主啊!”待宋昔剛驗完尸體,一旁跪著的婦人便凄凄地哭了起來。
宋昔聽罷,不經意側過身去,這才猛地發現此婦人竟是幾日前,來衙門聲稱被人強JIAN,后來又聲稱是子哈虛烏有之事撤了狀紙的沈趙氏——趙錦娘。
宋昔記得趙錦娘那日在公堂之上曾說,她相公常年臥病在床,平時都由趙錦娘親自照顧。可令人揣測不透的是,一個常年癱瘓在床生活無法自理的人,按常理是不可能與他人結怨,可為何又死于非命?
“沈趙氏,你說你相公被害的時辰是昨夜兩三更左右,那個時辰,你一個婦道人家不在家中守著重病的相公,去了何處?本官此刻不得不懷疑是你伙同外人殺害了自己的相公,是與不是?還不將實情從實招來!”李知縣一聲驚堂木拍下,厲聲問道。
趙錦娘一聽,嚇得身子一抖,哭得更兇了,“大人冤枉啊!民婦冤枉啊!民婦再不是,沈四也是民婦的相公啊,民婦再昧著良心,也不會干那謀殺親夫之事啊!”
李知縣蹙起眉頭,二拍驚堂木,“本官只是猜測,若要證明是自己清白之身,你就必須交待昨夜為何不在家中,三更半夜去了哪里?”
趙錦娘疑遲了片刻,這才緩緩點頭道:“是!大人!昨夜民婦的姘頭約民婦前去村外的樹林里的茍合,民婦在兩人約定的二更時分到了樹林里,可左等右等不見我那姘頭赴約,便在等了一個時辰后回到家中。民婦一到家,就見到家里一片凌亂,床頭暗格里僅藏的三兩碎銀被盜,民婦那苦命的相公渾身僵硬的躺在床榻上,任民婦怎樣叫都叫不醒!嗚嗚……”
“你那姘頭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李知縣沉聲問。
不想趙錦娘居然搖了搖頭,說道:“說來大人有可能不相信,我和我那姘頭相好半年之久,每次幽會都是荒郊野外,又是黑燈瞎火,民婦連他長得什么模樣都不清楚,至于他叫什么,民婦也曾嘗試著問過,他沒有細說,只說叫他阿青便可!”
“簡直荒謬!好一個不守婦道的娼婦,竟然編造如此荒唐的故事欺騙本官和十皇子,來人,先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看你肯不肯說實話!”
“大人,且慢!”宋昔突然站出來阻止道,并側目掃了在一旁認真旁聽的趙辰一眼,這才說道:“草民認為趙錦娘的話可信!”
一向十分欣賞宋昔的李知縣聽罷,忍不住蹙起眉頭,他認為宋昔是見十皇子在此,一心只想借此出出風頭,這才故意在公堂上與自己唱對角戲。
卻聽宋昔繼續說道:“大人莫忘了五日前,趙錦娘曾上公堂狀告被人強JIAN一事,她當時也曾說過無法描述對方的容顏,您不覺得此中必有蹊蹺嗎?”
李知縣和十皇子兩人聽后,眸底同時來了興致,就聽李知縣問:“此話怎講?”
“那日趙錦娘上公堂,自稱被人污辱,草民曾暗中觀察過,她的脖頸處和手臂處均有於痕,可見是被挾持所致,而她又稱其相公常年臥病在床需要人照顧,自然不會對她施以家暴,因此,草民以為趙錦娘所告之事屬實。至于后來趙錦娘為何又撤回訟書,就請趙錦娘親自告訴大人和十皇子殿下……”
趙錦娘原不識旁就坐之人是十皇子,此時知曉對方高高在上的身份后,整個身軀皆因害怕而微微顫抖起來,她忙接下宋昔的話茬說道:“不錯,民婦之所以撤了那封訟書,是因為民婦那個叫阿青的姘頭留書給我,說那夜不是別人正是他,因那夜他喝多了酒,才會如此魯莽地對民婦動了粗。民婦因擔心和他的JIAN情敗露,自然不敢再告下去!大人和十……十皇子殿下你們現在相信民婦方才所有的是實情了吧!如若你們再不信民婦,可以問打更的更夫,他在二更時分見過我的!”
李知縣仍是一臉的半信半疑,心里卻在想趙錦娘究竟YIN蕩到何處地步,找個姘頭居然連對方長相如何都不知,便與其相好半年之久。
見十皇子點頭表示無異議之后,李知縣第三次提起驚堂木,不過此次他是輕輕地放下,“就算如你所敘,你也脫不開謀殺親夫的嫌疑,因為你有殺人的動機,本官有理由相信你是嫌病重的相公拖累你三年有多,一心只想與姘頭雙宿雙棲,這才狠心除掉自己的相公!是與不是?”
李知縣的一番定論,不等趙錦娘反駁,一旁的十皇子卻已沉不住地朝他揮了揮手說道:“本殿下以為,趙錦娘不可能是殺害他相公的兇手!”
李知縣一聽此案連十皇子都站出來說話了,他再也不敢高坐在公堂之下,急急放下驚堂木,來到十皇子面前,恭敬地說道:“下官不才,還請十皇子賜教!”
可十皇子卻故意賣起了關子,輕笑著看向堂中央站著的宋昔,緩緩地吐出,“就請宋公子替本殿下揭曉答案吧!”
宋昔聞聲笑了笑,微微頷首表示應允十皇子的請求,“大人,您一心急于破案,怕是忘了打量趙錦娘這一身衣著,您看她腳下的繡花鞋濕了一大半,明顯是昨夜趟過風雪所致,您再看她的膝蓋上的黃泥水漬,很明顯是走夜路時,在山頭摔跤所致。而她身上的那攤黃泥方圓十里內,也只有城西五里我的鬼塚方有,另外她方才說昨夜見過打更的更夫,您不妨把更夫叫來公堂對質,一問便知!”
宋昔言畢,趙辰的眸底劃過一抹欣賞的目光,他忍不住拍拍手掌,贊許道:“宋少俠這位少年檢尸奇才的頭銜果然名不虛傳,觀察竟是如此細膩敏銳,本殿下方才只想到她腳下的臟鞋,你居然還發現了她膝蓋的黃泥,果真了不得啊!”
李知縣見罷,心底莫名地劃過一抹酸勁。身為一個為民請命的父母官,公堂之上,居然輸過一個十二歲的黑碳少年,臉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