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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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時候。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御花園的轉角處出現了一隊人影。

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一位宮裝麗人朝我們款款走來，原來是和敬公主。

我和爾康讓過一旁，原想著彼此問候之后便各自走開。

誰知和敬公主卻停下了腳步，親熱地拉著我說：“紫薇妹妹，我正到處找你們呢，不想在此遇上了。”

我與和敬公主向來沒有什么往來，不明白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只好笑笑：“姐姐萬安！”

和敬公主笑著對爾康說：“爾康，我想向你借紫薇妹妹說會子悄悄話，你不會不答應吧？”

“公主說哪里話來？有您指點紫薇，爾康高興都來不及呢。”爾康對我以目示意說：“紫薇，我去找常太醫拿藥方。你就陪著公主聊聊天。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目送著爾康遠去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打量這位皇阿瑪膝下血統最高貴的公主。她本是皇阿瑪與他的元配妻子，第一任皇后孝賢皇后唯一的女兒，深受寵愛，是目前唯一受封固倫公主的格格。

我第一次見到和敬公主時是蒙古親王來朝的時候，當時我還是個宮女，被小燕子強拉來，躲在角落里，遠遠地看了一眼，也沒留下什么印象。第二次見她時，就是在爾泰和塞婭的婚禮上。不過，當時她在帳內陪新娘，我在帳外攔新郎，也沒有說上過話。

眼前這位固倫公主，雖說已經年過三十，比我的母親小不了幾歲，看起來卻是那樣的年青美貌，打扮的素雅高貴，讓人一見便油生了親近之感。

“妹妹，你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開心？可是爾康欺負了你？有什么委曲盡管告訴姐姐，我與你做主。”和敬公主關切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不是爾康……”

“那你臉上的淚痕？”

“紫薇剛剛從景仁宮回來，看見皇額娘……”想起爾康臨走時的暗示，我知道她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便想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妹妹且慢！”和敬公主卻阻攔住了我的話：“我們去那邊亭子里坐坐吧。”

說罷，她轉頭對跟著的人說：“我和明珠格格要休息一下，你們在此候著，別來打擾我們。”

“喳，奴才、奴婢們遵命！”

和敬公主攜了我的手，移步到了花亭坐下，這才對我說：“紫薇妹妹，現在只有我們姐妹倆人，你有什么話只管說來。”

我便把在景仁宮見到的，聽到的一切統統告訴了和敬公主，只略去了在宮門口時的感慨。

聽守了我的話，和敬公主沉默不語了許久，這才說：“妹妹妹的胸懷氣態，和敬佩服的很。只是此事妹妹管不得，永琪和爾康一個是皇子，一個是額附，更加不方便管宮闈之事。”

“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皇額娘這樣嗎？她再怎么樣，還是皇后啊，何況容嬤嬤年紀又這么大了。紫薇，心中實在是……”

“好妹妹，你放心。你們雖然不能管，但還有和敬啊！我自幼兒長在宮中，有些事，比你們都清楚些。待會，我親自去找總管太監說一下。可能比你們去說的效果要好些。”和敬公主的語氣雖淡，卻讓人不容置疑。

是啊，她是當朝的大公主啊，就算孝賢純皇后已經不在了，但憑著老佛爺和皇阿瑪對她的寵愛，憑著額附色布騰巴爾珠爾是蒙古親王的侄兒，憑著掌握兵權的傅六叔是她的舅舅，誰敢不買她的帳？

“多謝姐姐！紫薇代皇額娘謝謝姐姐了。”我心懷感激，重新對著和敬公主福了福。

“傻妹子，我們姐妹之間，就不要謝來謝去了吧？你這樣多禮啊，我這做姐姐的，心中反而不自在了。”和敬公主扶起了我：“皇額娘當初這樣對你，你都不計較了，和敬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的。何況，皇阿瑪還是親王的時候，她就是側福晉了，對我母后恭敬有禮，對我也是不錯的。皇額娘原本也是個善良的人，想不到成為六宮之首之后，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真是人心難測啊。”

“姐姐，依紫薇看來，這不是人心難測，而是后宮女子的悲哀啊！”對著這么一個聰慧而又胸懷大度的姐姐，我怎么能夠不坦誠相待？

“紫薇妹妹，一直以來，我都聽說你是個知書達禮，心地善良的女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以前我們姐妹沒有機會好好親近，今后可一定要多多來往才好。妹妹可別嫌和敬是個粗陋之人呵！”和敬公主拉著我并肩坐在一處，笑呵呵地說。

我素來也自認有幾分才情，可眼下的這位和敬公主卻讓我自慚形穢，又聽她這么一說，更讓我無地自容：“姐姐，您這是要羞煞紫薇嗎？您是什么身份？紫薇又是什么身份？”

“喔，那你倒說說，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和敬公主的眼中透露著一絲悵惘。

“姐姐您好是血統高貴的固倫公主，又是滿腹的經綸。而紫薇……紫薇只是個來自民間的格格，出身……出身又是那樣的……”

“妹妹你錯了！你我之間，沒有誰的出身高，也沒有誰的出身低！你這樣說，不但侮辱了你自己，更侮辱了你的母親！”和敬公主的聲音大了起來，帶著幾分的不快。

我嚇得站了起來，低下了頭，吶吶地說：“姐姐，我……我……”

見我這個樣子，她倒笑了，又把我按著坐了下去，輕柔地說：“紫薇，我嚇著你了吧？來，坐在姐姐的身邊，聽姐姐跟你說些心里的話。”

拍了拍我的手，和敬公主緩緩說道：“我們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所出，但我們的父親卻是同一個人。我們的皇阿瑪不但是個偉大的皇帝，又是個才華出眾的男子，對他傾心愛慕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說句不應該是我們做子女說的話，皇阿瑪的女人多的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他的女兒，除了在宮中的，在民間的我想也不止你一個吧？可他為什么偏偏對我們兩個寵愛有加呢？固然，這跟我們自身的修為有關。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你我的母親！”

“我們的母親？”我抬起頭，不解地望著她說。

“是，是因為我們的母親！因為在他所有的女人中，只有我們兩個人彼此的母親，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把他當成了丈夫，當成了愿意為其付出一生情愛的夫婿。你的母親，自不消說，你比我了解。而我的母親，是皇阿瑪少年時的發妻，心里眼里只有皇阿瑪一人，卻要忍受著他的處處留情。所幸的是，她臨終之際，皇阿瑪一直陪著她，也曾為她痛哭流涕。這也是他把你的母親遺忘在濟南的原因之一。紫薇，無情最是帝王家，何況是這么一個多情的帝王！如今，皇阿瑪把對我母親的內疚與自責，把對你母親的遺憾與思念，統統地轉移到了我們的身上，盡量地在對我們做些彌補。我不敢說，我們兩個的母親是皇阿瑪最愛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們都是他最忘不了的。”

“所以，紫薇，你以后再也不要說什么出身高低之類的話了！我們的都是一樣的！明白了嗎？你如果下次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她的一番話，讓我聽了如沫春風，心中的不安與不自信一掃而光，娘，你知道嗎？原來在皇阿瑪的心目中，你是和孝賢皇后有著一樣的位置的！

女兒，為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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