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康說

一路上說著談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學士府，早就有家人們抬了躺椅侍在了府門口。

阿瑪和額娘早已經坐立不安了，一見著我們，額娘紅腫著眼睛說：“爾康，你怎么樣？皇上怎么這樣的狠啊！”

阿瑪看了看和敬公主與珠爾額附，責怪額娘說：“你怎么可以怪皇上狠心？必定是爾康之過，才惹來這場棍棒之苦。”

和敬公主笑笑說：“福大人，這不是爾康之過，是永琪之過。你也不要責怪福晉了，兒子被打成了這個樣子，做娘的心中能不痛嗎？便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看著，難過的很。”

然后，和敬公主又把在慈寧宮發生的一切告之了阿瑪和額娘。

阿瑪和額娘聽完自然是相視無語。

不多會兒，宮中的太醫們也趕來了，為我治療傷口。

在確認了沒有傷及筋骨之后，和敬公主與珠爾額附才告辭回家，阿瑪和額娘替我與紫薇送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在東跨院養傷，宮中的太醫們每日輪流著過來，我對太醫們說：“有勞各位太醫了。只是這區區的棒傷，有我們學士府的郎中就行了，怎么連這種換藥的小事，也勞動太醫，真是不好意思的很！”

太醫們笑著說：“這可是老佛爺和皇上的意思，額附大人難道不明白個中的原因？就不要客氣了。”

我苦笑了，御馬駕車，固倫公主的輿轎和碩公主的輿轎相送，在朝臣們的眼中早已是天大的恩寵了，明白的人哪個不爭著來噓寒問暖？這幾天，可是勞累了阿瑪和額娘每日幾次的迎送客人，雖說以靜養為名，東跨院婉拒了探病的人，可這事，唉，還真是讓人心中不安的很。

柳青和金鎖柳紅與高明這兩對夫婦在第二天得訊之后早說急沖沖地來過了學士府。

在得知原因之后，柳青恨恨地說：“好個永琪，就這樣一拍屁股走人，也不跟我們說一下，還留下了這么一個爛攤子讓你替他受過，真是不夠義氣。等下次見著了，我一定狠狠地拜會他，絕不手軟。”

柳青嘴上雖然說的兇狠，可神情卻是隱著牽掛，因為我們都知道，相隔天涯，要想相見，不知是到何年何月了。

那天午后，陽光正好，紫薇吩咐下人們把我連著躺椅搬到了紫薇樹下的避風處，然后伴著我說些悄悄話。

“紫薇，我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享過這樣的清福，暖風拂面，美人相伴，人生逍遙，莫過于些了！”我看著在一旁玉手煮茶的妻子，感慨著說。

“看你，傷口才好了多少，又油嘴滑舌的了。”紫薇側目橫了我一眼，笑道：“看來皇阿瑪這頓板子是打少了……”

“哈哈，紫薇格格，如果皇上再打爾康幾十板子，恐怕你就哭列了吧！”爽朗的笑聲傳來，鄂敏走了過來。

我與紫薇一路走來，鄂敏也算得是一個最清楚的旁觀者了，而且他們家與福家有著姻親，論輩份他與我同輩，又與我同為御前一品帶刀侍衛，私交不錯，所以每次來我們家都不等通報就徑直而入了，次數多了，紫薇也習慣了，不再回避。

紫薇讓了坐，又親自斟了茶。

“紫薇格格的茶，是最好不過的，連皇上也贊不絕口呢！今兒個，咱可是有口福了！”鄂敏一飲而盡，笑道。

我側了側因為躺久了而略感不適的身子，笑道：“鄂三哥，你不在皇阿瑪的跟前侍候著，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待罪之人？”

“爾康，咱們兄弟面前，你就不要裝腔作勢了！什么待罪之人？你如今雖說丟了這個御前侍衛的差，將來不知道有多大的功名在等著你呢？咱們兄弟倆是做什么的？皇家的事情，別人不知，還瞞得了咱們嗎？依著我看，你這不是犯罪去職，你這是代君受過！”鄂敏直言不諱地說。

看來，這朝中了解此事內情的人必定是為數不少了，那么所謂榮親王因病靜養也不過是遮遮面子的事，皇家的顏面早就蕩然無存了。

好在，誰也不敢明著議論此事的，最多就是象鄂敏這樣直腸子的人在私下里說說。

紫薇又為我和鄂敏斟了茶，然后問：“鄂三哥，因著爾康的傷，我也有二十來天沒進宮，不知宮中現在情形如何？愉妃娘娘和欣榮如今怎樣了？”

鄂敏大拇指一翹，道：“紫薇格格，愉妃娘娘這樣逼著皇上打爾康，你還會想著她，真是好樣的！我鄂敏佩服的很！自那天之后，五福晉屢次請求皇上賜榮親王府，皇上已經下旨將宣武門內太平湖側的一處皇家別院賜了下去，這幾日想必也要搬出去了。五福晉好明白事理，這樣在宮中呆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地去了，大家都圖個清靜！”

頓了頓，鄂敏又說：“爾康，紫薇格格，你們不知道，宮中又出了件奇事了！”

“喔？什么奇事？”我和紫薇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天的風波過去之后，令妃娘娘堅決地辭了統率六宮的事務，老佛爺沒法子，只得重新讓皇后娘娘出來管理，還讓十二阿哥，又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邊。愉妃妨娘這么一鬧啊，你們想想，最便宜的是誰？不是我說句大不敬的話，愉妃娘娘這人啊，可是糊涂到了極點！現在就連珂里葉特氏家族的人和索綽羅氏家族的人都不敢出來為愉妃娘娘和五福晉說句話了。不過，景仁宮的那位主子，如今的性情可比從前大不下樣了，不但變得謙恭寬和，對待宮人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小事情都是和令妃娘娘商量著做，大事情都去請示老佛爺和皇上。那一日，啊，皇上在養心殿自語自言：‘難道太陽今兒個打西邊出來了？’我在一旁聽了，想笑又不敢笑。”

我和紫薇聽了鄂敏聲情并茂的描述起來，都笑了。

“對了，爾康，我今天來可還是皇上叫我來得呢，雖然皇上沒明說，可我也不是個糊涂人，懂皇上的意思，所以，巴巴地跑來給你報個喜訊。有沒有賞錢領啊？”鄂敏又笑著說道。

“鄂三哥，紫薇的茶都給你吃了，你還要什么打賞啊？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好了，我便記紫薇再倒杯茶給你吃，不然，啥都沒有。”我也笑著回答了他。

“今日個早上一下朝，皇上便把傅六叔宣到了養心殿，皇上的意思，是想讓你在傷好了之后進驍騎營，問傅六叔給你個什么職位才合理。傅六叔回稟皇上說：‘以爾康的為人處事，進驍騎營定能獨當一面的。但他如今才因罪免職，如果給太高的位子，恐要引起他人的議論。依臣看來，不如先授予他參將之職，協助統領處理日常事務，等過些日子再提撥不遲。’皇上已經同意了，我想，這恩旨不日便可下來了。爾康，我先向你道喜了！”

我一聽，也興奮之極，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想不到丟了一個御前侍衛之職，居然能換得進驍騎營的機會！

“爾康，這驍騎營不過是個軍營，能比得過在皇阿瑪身邊，保護皇阿瑪，孝敬皇阿瑪好嗎？”紫薇不解地問我。

我還沒有回答，鄂敏就已說了：“紫薇格格，你不知道，這驍騎營是我們大清朝最好的兵營之一，咱們的八旗子弟，凡是熱血男兒者，都巴不得進驍騎營效力呢！所以，爾康，你這板子挨得值！哼哼，不是五十板才不到嗎？照我看，再挨一百板也不過！嫉妒死我了！”

“鄂三哥，你取笑我了！”話雖這樣說，我心中卻高興的難以自抑：“如果不是太醫說我現在不可以喝酒，爾康真想與鄂三哥一醉方休！”

“軍營？那不是軍隊么？以后要打仗的軍隊？”紫薇憂心忡忡地說。

“打仗？怕什么！咱們大清朝的軍隊所向披靡，還怕打仗不成？”我與鄂敏同時大聲地說了出來。

然后，相視大笑！

紫薇默然地看著我們，無語而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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