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我和爹說了這樣的話,又把這一箱子的珍寶退了回去,他一定會大發(fā)雷霆之怒。爹和娘都已經(jīng)把下人們遣散了,只留下說什么也不肯離去的李伯一人,與我們共同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
可是,整整的一天過去了,一切還是風(fēng)平浪靜的,既沒有見到官兵的捕捉,更沒有什么刺客的暗殺,就是顏坤大人也沒有再上門來。
這樣的平靜,倒叫我的心不能安靜了,真的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難道他會放過我?
或許,是我們想得太多了,在他的心中我本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放不放過,對他而語,又會在意多少?
更讓我們想不到的事,第二天一早,他親自來了,把侍衛(wèi)留在門外,只身一人,簡裝小帽。
我轉(zhuǎn)身不與他見禮,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也已經(jīng)說了,何必再委曲求全。
“夏先生,昨日朕偶感不適,沒有過府拜訪,派顏坤送來禮物,原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點小小的心意罷了!想不到這顏坤不會辦事,又說了些混帳話,朕已經(jīng)斥責(zé)過他了。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吧,誰都不要再提了。”
他還是一派君王之威,高居上位,不緊不慢地說。
“皇上,草民不敢!可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爹拉著我,在他面前躬身施禮,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笑意卻是躍于其中:“哈哈,夏先生都已經(jīng)把奴仆們打發(fā)走了,如果朕不親自過來解釋一下的話,夏先生一家怕是要逃之夭夭了吧!朕又不是暴君,豈會計較這些。”
“不過,朕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更改的。”他話題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朕想與夏小姐單獨說幾句話,不知夏先生可不可以給這個方便。”
爹不安地看了看我,跟娘出去了。
廳上只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相對。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我的面前,盯著我看了許久,沒有說話。
終于,他嘆了口氣,說:“雨荷,你這么的一個小女子,要求卻這么的高,你是在為難朕嗎?”
我大膽地抬頭,與他的目光平視:“既然皇上覺得為難,就不必為難自已了。不過,雨荷決定的事情也是不會更改的。”
“雨荷,自上次匆匆一見,你的影子就留在了朕的心中,回京之后,屢次派人打聽濟(jì)南的消息,聽到你在議親的消息之后,就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被你激怒之后返京,行至半路,想起了一事,命令車馬掉轉(zhuǎn)回了濟(jì)南,這么來回數(shù)日,把朕都累得身心交瘁了!這樣的幼稚行為,朕自個兒都覺著好笑,想不到朕都這樣的年紀(jì)了,還會如少年般狂熱?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你明白朕是為什么回來的嗎?”
一種激動潛入心頭,兩眶熱淚盈滿眼瞼,努力地維持著自已的聲音的顫動,平靜地說:“皇上的意思,雨荷不敢揣測。”
“是你不敢揣測,還是根本就不想揣測?”他雙目如炬,直盯入我的心扉。
我低頭不敢看他,怕這一看,這會墜入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神之中。
他卻步步緊逼,讓我無處躲閃:“雨荷,朕這輩子的驕傲都輸給你這個小女子了!但是,朕必須要告訴你,你,夏雨荷,朕要定了!你要人世間最簡單的男女之情,好,朕便給你這人世間最簡單的男女之情!朕不會勉強你,朕要你心甘情愿地愛上朕,以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的心愛上朕!朕有這個自信!”
天哪,這樣的一個帝王,這樣的一個他,讓我如何自處?又如何能做到情不自禁?
“怎么了?你又害怕了?朕說過,朕不是老虎,你不必怕朕的!”他戲謔著我,又把手中一直拿著的一本書遞給了我,說:“雨荷,你拒絕了珠寶,希望你不會拒絕這本三希堂法貼。”
“三希堂法貼?”我驚喜之極,想也不想地從他的手中接過,如獲至寶一般翻閱了起來。
“呵呵,想不到珠寶玉器,居然比不上這幾張紙,雨荷,你真讓朕佩服極了!看來朕為自己回轉(zhuǎn)濟(jì)南的這個理由是正確的。”他湊近了,看著我翻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臉,笑著說。
這三希堂法貼法貼收錄的是歷古以來各書法家的字,篇篇精華,而這本想來是梁詩正的原版,更是珍貴了,但不知為什么每頁之中都注了些蠅頭小字。
他看出了我眼中的迷惑,解釋道:“上次回到宮中之后,朕便把這本法貼找了出來,這其中有些女子不容易臨摹的起筆收筆及轉(zhuǎn)折之處,朕都一一做了注解,希望能讓你學(xué)起來更方便些。”
“皇上,這可是歷代大書法家的原稿啊,您這樣,豈不是暴殄天物了嗎?”原來這是他的字,怪不得寫得這樣的好,我恐怕一輩子都無法超越的。
不知不覺中,我的唇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可我自己卻不知曉。
“不管多么珍貴的東西,不能物盡其用,也是沒有價值的。這本法貼今日能博美人一笑,才是其最珍貴之處呢。”
“皇上,您這是在取笑雨荷!”我嗔道,心中的戒備早已不知拋到了何處。
直到他的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臉,我這才驚慌失措了起來,身子往后退了幾步。
他的眼中有一絲的失望,但又很快地恢復(fù)了平靜,說:“雨荷,朕該回去了,不然你的父母可是要坐立不安了。朕明天再來看你。”
我福了福說:“那雨荷送您。”
我跟在他的身后,把他送出了府門,直到他那灑脫的背影走遠(yuǎn)了,才轉(zhuǎn)身入內(nèi)。
爹迎面而來,濃濃的不安在他的眼中:“女兒,你決定了嗎?”
“爹,這能由得了女兒嗎?”
既然這是上蒼的安排,我又如何能逃得開命中注定,只是不過是緣還是孽?他若能一個男子之情真心待我,我夏雨荷自然真心以待;他若以君王之威逼我,我夏雨荷寧為玉碎,決不瓦全!
接下來的日子,他有時過來聽我彈琴寫字,有時和爹談些時事民生,仔細(xì)地詢問百姓的所需所求。有時,便接了我去游湖觀蓮,品茶下棋。每次都是以禮相待,再也沒有做過一點兒的非禮的舉動。
而他的學(xué)識,他的文采無一讓我敬佩。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也一點點地陷了進(jìn)去,我忘了他的身份,更忘了自已的身份。
我,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把他當(dāng)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了!當(dāng)成一個知我懂我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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