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我不顧一切地把自已交給他之后,我們就時時刻刻地守在一處,再也沒有分開過。
有時,我們住在夏府,享受天倫之樂。他對我的父母很是尊重,稱我爹爹為“夏翁”,并且免了我父母的跪拜之禮。我知道,他貴為天子,自然與百姓人家的女婿不同,便是皇后之父,見了他,也是要參以國禮的,他能這樣的對我父母,是在履行他說的“以普通男子之心待你”的誓言啊。
因為當初的珍寶一事,我家已經盡數地遣散了下人,只留李伯一人,現在他又常常地住在夏家,為了他的安全,也就沒有再找人。所以,除了一些粗活交給李伯和他派了過來的兩個從京中帶來的宮女外,一日三餐都是我?guī)椭镒龅摹?/p>
娘燒得一手好菜,我也略懂些廚藝,雖說是些家常小菜,他卻每每吃的眉開眼笑,連最簡單的波菜豆腐湯,他都贊不絕口,稱其為“翡翠白玉湯。”
看著他開心的樣子,我笑了,同桌的爹和娘也笑了。但不知為什么,爹的眼底深處總是隱著一絲的憂慮。
我想,爹是多慮了!他對我真的是好極了!除了夜夜恩愛,纏綿悱惻外,他更有訴不盡的海誓山盟,使不完的柔情蜜意。
他無意之間說起過的《石頭記》續(xù)書一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他便想著法子叫人收集了來,和我一齊看完了全部,笑著討論完了全部。最后還瞪著眼說:“雨荷,你這是在叫我出爾反爾,以身犯法!”
(不知從什么樣開始,他不在我面前稱‘朕’了,而我也不再對他‘您’‘您’的了。)
有時,我們住在湖對面的大宅子里,享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光。
那座大宅子原是一名京官的舊居,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理由借了來,還反客為主地把我們住的房間改成了“雨荷軒”,實在是張揚的很。不過,我真的是很喜歡那宅子。
宅子沿湖而筑,亭臺樓閣,無不精致。最喜那一汪碧波,直通蓮池深處。
無數次我與他觀荷賞魚,相依相偎;多少回他輕擁我入懷,耳鬢廝磨,朗笑著說:“雨荷,今生有你,我知足了!”
每當京城有奏折送到,我便安安靜靜陪在一邊做些針線。而他卻時不時地從書案中抬頭看我。我佯裝沒看到,他就生氣地放下了他的御筆,捏著我的下巴,咬牙切齒地說:“雨荷,你當我不存在啊!”我對他嫣然一笑,他卻一臉正色地說:“雨荷,你想讓我無心批閱奏折啊?哼哼,你這個禍國的小妖精。”
對天他這種不講理的霸道,我真是哭笑不得!
娘笑著對我說:“一個男子,在他喜歡的女子面前,都是這樣孩子氣的,不管到了什么年紀都是一樣。”
更多的時候,他策馬揚鞭,帶著我游遍了濟南府周邊的山山水水。我斜騎在馬上,蜷縮在他執(zhí)韁的鐵一般的臂膀中。略一抬頭,躍入眼中的便是他那意氣風發(fā)的臉。其實他只比我爹爹小了五、六年,可他的容顏與體力還有那……那精力,都似二十幾歲少年的一般,不,少年哪有他這般成熟睿智?少年哪有他這般文武雙全?少年哪有他這般善解人意?少年哪有他這般浪漫多情?他……他比少年強過百倍!
他也曾帶我登高觀日,笑指萬里江山,氣勢磅礴,盡呈帝王神威;他也曾自號“長春居士”,怒斥恃強凌弱之徒,資助孤寡,一派大俠風范。
總之,他給了我世上女子夢寐以求的愛情以及幸福!
多希望時光能永遠地在大明湖畔停滯,多希望能回宮的日子能遲一些,再遲一些。雖然已下定決心隨他入宮,可一想到入宮之后,他就是乾隆皇帝了,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寶歷,心中充滿了不安。
而這種不安,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在我心中越來越重,有時看著他會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他見了,就把我摟入懷中,說:“雨荷,你究竟在擔心什么?‘朕’是皇帝,難道還保護不了你?”
好久沒有聽他自稱為“朕”了,可這個“朕”真的能抵擋的住這人世間的風刀霜劍嗎?
那一日,我早早地醒了,窗外,天剛微亮。
側身看著尚在熟睡中的他,我的指尖癡癡地拂過他如玉的臉,濃黑的眉,筆直的鼻,修飾的很漂亮的須,堅毅而性感的脣,心中又是一陣悲哀,寶歷,還有多少時間能這樣地愛著你?
他翻了個身,雙臂習慣地纏上了我,嘴里含含糊糊地說:“雨荷,別鬧,再睡會。”
想起他在宮中日日要五更上朝,只有這些天才可以起得晚些,做皇帝也著實地辛苦的很。哪里還舍得去吵醒他!只是此時睡意全無,也不想再躺在床上了。
想了想,我輕輕地撥開了他下床,簡單地整了整妝,走出房來,叫上一位守夜的宮女,叫侍衛(wèi)撐了小舟,迎著啟明星,悄悄地劃入蓮湖深處。
“貴人,您是要去采蓮花么?吩咐奴婢便是了,何必親自勞累?”
我如今與他已成夫妻,但又沒有得到正式的誥封,所以跟著他的人都稱我為貴人。
“皇上喜歡在清晨起床時喝茶,我想這荷露泡茶是最好不過的。如今是蓮花是開的最嬌艷的時候,但再過些日子秋風一起,就枝殘花凋了,不如趁現在多收了一些。”我回答道。
那宮女輕聲地說:“奴婢在宮中多年,從未見到哪個娘娘能皇上這般用心的。您是第一個。”
我笑而不答,他宮中的女人只把他當成皇帝,而雨荷是把他當成了夫婿啊,怎么可能是一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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