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席間，大家盡情地暢談過去的點點滴滴，時而憶起舊事，時而互相逗趣，時而互碰酒杯，可是我一點兒心思也沒有放在酒席間，我坐在角落里，目不轉睛地看著易如風，我的心里有種軟軟的感覺，可此時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我只好憋在心里。易如風正在和大家談笑風生，他依舊那么受大家歡迎，尤其是很多女同學，都在和他推杯換盞，還有的不知道是在認真地說還是在打趣，說當初在高中的時候如何如何暗戀他。易如風呢，也不否認，就和她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真的嗎？我好榮幸呀！我一定銘記于心！可是那時候你怎么不表白？哈哈。”然后他舉起酒杯和她們一飲而盡。這時候我聽了，心里會覺得很痛，20年了，也許，我還是那顆純真未泯的心，可是也許易如風已經變了，不再像高中時候那么矜持、純潔了。我的思緒不斷地在高中時候的易如風和現在的易如風這兩幅畫面間徘徊，想到過去，再看著眼前的情景，我的鼻子一酸，內心也無限酸楚。我連忙站起身來，向飯店的平臺走去，我從沒有參加過這種熱烈的場合，我已經不適應這種喧囂而又刺激的氛圍了，我要躲出去平息一下我這顆洶涌澎湃的心。

北方初秋的夜晚，風略有些涼意，它吹拂在我的身上，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自古逢秋悲寂寥”，每每看到秋風掃落葉的時候，我就會有種淡淡的哀愁，自古以來秋天也總是文人墨客哀傷詠嘆的意象。的確，“悲哉，秋之為氣也。”秋天的每一物、每一情總關縷縷哀思。我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我的思緒又回到了高中時代的校園，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英俊、深沉的面孔，那個投籃時瀟灑的身姿，那個給了我難忘而又美好的初吻的男孩……想著想著，我哀思的嘴角不覺掠上了微笑……我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到嘴唇上，忽然覺得自己這么多年還突然想到這個有些很害羞。

“你怎么自己在這里？為什么不進去和大家一起飲酒暢談？”我正在遐思的時候，被身后傳來的厚實深沉的聲音嚇了一跳，我猛地轉過身來，一下子就驚呆了，原來他不是別人，是易如風！我的臉“唰”的一下子就紅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不知道說什么好，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們近在咫尺！我日思夜想的親愛的人兒就真實地站在我面前，我曾經無數次夢想著我們會這樣面對面站在一起，然后我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擁抱住他，并且告訴他：我是多么思念他，這么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可是，我能這樣做嗎？20年了，易如風已經是為人父、為人夫了。我能這樣說嗎？說了又能怎樣？還是什么也別說了，莫不如都憋在心里，假裝把一切都已經忘記了吧！我痛苦地咽下淚水，什么也沒有說，也沒有像我無數次夢想的那樣撲進他的懷里，在易如風沒有覺察到我的感傷和無奈前我趕緊溜回了原來的座位，易如風看上去也很無奈，他也沒有再說什么，也隨著進了屋……

等我回到座位，我看見于麗榮正在和幾個同班同學敬酒，見到我進來了，也拉著我一起喝，雖然我不勝酒力，但是老同學聚到一起了，再加上大家的興致，我還是暫時驅除了心頭的憂慮，也端起杯咬牙喝下去。同學聚在一起就是這樣的，若是不喝點酒，就會讓大家都很掃興，有句話說“酒能助興”，的確如此，酒——的確應該算是好東西吧？“感情淺，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夠；感情薄，喝不著；感情鐵，喝出血”。就這樣的場面要是再不能喝也得喝幾口，否則，就會被同學認為是虛假或者是不夠情誼，我也很激動，再加上大家的勸解，從來不喝酒的我也會激動地喝下。當我們大口喝了杯里的酒之后，易如風也走過來敬大家酒了。他第一個敬酒的就是于麗榮。這時候我突然想起高中時候的片段，于麗榮不是給易如風寫過信表白嗎？還遭到了易如風的拒絕……他們再次重逢，一定會很尷尬、很無奈、很懷舊、很……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于麗榮就當似乎從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很大方、很隨和，她的性格和高中那個憂郁、靦腆的女孩子完全對不上號了。還記得在大學于麗榮給我寫過一封信，雖然我先后給她回了好多封，但是一直也沒有她的消息，如今于麗榮已經是廣東一個外企的白領，她的丈夫也是和她一個企業的主管，從于麗榮紅潤的臉龐、豐滿的身材上可以看得出來，她過得很幸福！于麗榮微笑地和易如風碰杯、飲酒、哈哈大笑，易如風也很痛快一飲而盡。真想不到他們再次相見會這么開懷暢飲、無所顧忌，可能是時間久了，彼此淡忘了那段回憶所以也就釋然了，也或許只當成那是青春時的無知之舉。要是我也能夠這么釋然多好！現在見面這種單純的同學情誼也許更加讓人倍感親切，是啊，二十年！人生又有多少個二十年呢？二十年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刻下了歲月的痕跡，女同學的體型明顯地變化了，由當初苗條、秀氣的小姑娘變成了現在因生育過兒女之后豐乳肥臀的婦女；男同學由清瘦、天真的小伙子變成了臃腫富態的人夫、人父。在每個人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任何當初在高中校園的天真、稚氣的痕跡，不但外貌，還有氣質和神態，都發生了很多變化。但是有一樣東西沒有變：那就是這種純真而又美好、難忘的同窗情誼。過去曾有過的青春時期的懵懂無知的事情看來今天大家都已經釋懷了，可是為何我的心里不能如此釋懷？為什么？而且我不能釋懷的不只是面對易如風一個人的時候，或許還有于麗榮，還有同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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