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收回飄遠的思緒,卓雅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嘆。她想:溫柔慈祥的母親一定受不了這個打擊,她那總是擺出一副莊重威嚴的父親也是會為她傷心的吧?
來到了康熙朝其實反而過得更加自在了,她決定以后做一個在這個時代地位低下的商人,對她來說既能很好地解決溫飽問題又沒有太大難度。
這四年來苦練功夫,自由地發展自己在外面的勢力,收養孤兒、打理店鋪,生活過得倒也輕松隨意。
只可惜她的這個父親是鈕祜祿。凌柱,對歷史沒什么特殊興趣的她也知道一點,那就是:這個人將會是雍正的老丈人!
卓雅一向認為自己是個高傲而自私的人。一如現在,為了自己能過得逍遙,寧可置所有人的感情于不顧!
跟這個時代的女人一樣早早便嫁人接著悲哀的過活一輩子?像電視里的官家小姐一般早早便進宮稱奴道婢?開玩笑!她陸卓雅可不是個如此“能屈能伸”的人!
卑躬屈膝的生活,想想就行了。更何況她姓鈕祜祿,歷史上雍正皇帝那成千上萬個老婆中的一員?
未雨綢繆一直是她的優點。所以,她決定逃走!離開這四年來對她呵護備至的父母,離開這四年來對她全心依賴的妹妹!
卓雅垂下眼簾,突然一怔,手接著探向胸前,她的海螺不見了!那是她三年前送給妹妹琦雅一人一個的!
摸了摸身上各處也還是沒找到。自嘲地搖搖頭,丟了也沒什么,反正已經決定離開。罷了!
房間里的燭火明明滅滅,一如卓雅起伏不定的思緒,刺骨的涼風吹起她的發絲,夜色在逐漸地蕩漾開來……
鈕祜祿府
飯桌上鈕鈷祿。凌柱忽地開口道:“過兩日皇上宴請群臣,命百官家眷同去,筠菡,好好準備一番。”凌柱的最后一句話說完看向夫人章佳氏。
“是,老爺。雅兒最懂事了,到時好好帶著妹妹,別惹了麻煩,知道嗎?”章佳氏說著摸摸卓雅的頭,這個女兒一直以來都教她十分放心。
低著頭的卓雅眼神微微一閃,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抬頭應道:“是,額娘。”
鈕祜祿。凌柱見此爽朗地笑道:“夫人吶,雅兒向來乖巧,你還是多擔心我們的琦雅吧。”
九歲的琦雅這下憤懣了,什么叫多擔心她啊!不甘心地叫道:
“阿瑪,你就知道說我,我哪里讓你們擔心了?”
鈕祜祿。凌柱不以為然道:“你是沒讓我們擔心,因為有你姐姐護著你嘛,做了什么壞事也讓你姐姐兜下來了。”
本來前一句還讓琦雅挺高興的,可后面一句分明說到了點子上。
琦雅小臉一紅:“阿瑪,你、你討厭!”
章佳氏連忙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你呀,到時候別給你阿瑪闖禍就成,宮里不比府中,一個不小心可是要掉腦袋的!”說完夾了一個雞腿往她碗里面放去。
感受著這其樂融融的氛圍,低頭皺眉不語的卓雅心中不甚煩悶···
冬日的天氣難得風和日麗,午后太陽溫和地灑落在地上。本來一片溫潤的氣氛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破壞殆盡!
“夫人,不好了,小姐她暈倒了!”靈兒一副焦急的模樣闖進章佳氏的院子。
聽到這個消息那原本坐著的人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顧不得責怪靈兒的冒失。
問道:“怎么回事?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靈兒咽了咽口水答道:“剛剛不知怎么,小姐突然就暈倒了!”
章佳氏穩了穩神急忙說道:“清兒,快找人去請大夫和通知老爺!靈兒走,去雅沁閣!”
“是,夫人。”靈兒忙答道,說完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急急地往雅沁閣走去。
鈕祜祿夫婦坐在卓雅床前,雙雙擔憂地盯著床上禁閉雙眼的卓雅。大夫收好東西說道:“老爺夫人請放心,小姐只是偶感風寒,加之頭部曾經略受損傷導致昏迷不醒,其身體并無大礙。”
二人聞言這才松了口氣,章佳氏忙道:“有勞大夫了,那雅兒何時才能醒來呢?”
“依小姐的情況看來,明日一早便可轉醒。”
凌柱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別太擔心,雅兒沒什么大礙了,清兒送大夫。”
“是,老爺。”
凌柱接著轉頭對靈兒吩咐道:“靈兒,你好好照顧小姐,我們明早再過來。”
靈兒低垂著頭,眼神微閃了一下,終是點頭答道:“是,老爺請放心吧!。”
天色漸黑,本該昏迷不醒的卓雅卻一如往常地站在窗前。
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開口說道:“我是否太過自私了?我若離開,他們該是有多難過?”
雖是低沉的聲音卻是中氣十足,絲毫不見生病的羸弱感,反倒是帶著些許矛盾、迷茫和感嘆。
靈兒知道小姐是在對她說話,張了張口卻發現不知道該怎么答復,“小姐……”其實她很想勸她放棄,勸她不要離開!她甚至不是很能理解小姐為什么一定要離開這個家,老爺夫人明明對她極好的!
可她又覺得,小姐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何況決定了這么久的事情小姐是不會反悔的!
第二天一早章佳氏便來到卓雅的房間,抬手摸了摸卓雅額頭,章佳氏溫柔地問道:
“雅兒,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卓雅搖頭:“額娘,我沒事。”
前者聞言這才放心了一點,抓住她的小手接著說道:
“今兒個你就在府里好好休息一下,宮宴就不要去了,知道嗎?”得到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卓雅心里卻沒有絲毫愿望達成的喜悅感。
甩開復雜的思緒,點頭道:“是,額娘放心。”
看著章佳氏轉身離開的身影,卓雅不甚恍惚。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閃現,那身影竟與她前世的母親有一瞬間的重疊。
“額娘!”未經思索的二字脫口而出,之后她看見她的額娘轉身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卓雅有些倉促地說道:“你們早去早回!”
章佳氏溫柔地笑笑說道:“嗯!雅兒聽話,好好休息!”
卓雅還想說些什么,面前的人已經轉身向門外走去。微抿下唇,她低下頭盯著自己剛被額娘抓過的手。
侯在一旁的靈兒看著神色復雜的卓雅,也皺眉咬住下唇,卻沒有開口說話···
當天,鈕祜祿一家出發往宮里而去。夜幕降臨,過不久府里的下人便發現廚房冒起滔天大火!
下人們四處呼叫著救火!喊叫聲嘈雜一片,上上下下混亂不堪!卻無人發現位于廚房較為偏遠處的雅沁閣此時也生正出一股火焰以驚人的速度從房間里面燒出來!
只是眨眼間那火勢竟然蓋過了廚房!雅沁閣內漫天大火中,卓雅淡然而立。手里拿著她從小帶在身邊的玉佩,細細端詳了一番。復而蹲下身去將手里的玉佩放于腳邊。
肆虐的火光瞬間染紅了鈕祜祿府上空的大半邊天!下人們撲滅了廚房的大火還沒緩過神,就又有人驚叫著雅沁閣失火了!
本就亂作一團的情況此時更是如同鬼子進村,人人幾乎都嚇破了膽!廚房也就罷了,雅沁閣那可是大小姐住的地方!
慌亂間有人跌跌撞撞地往府外跑去通知鈕祜祿。凌柱,有人提著水桶往雅沁閣奔來!
鈕鈷祿一家人趕回來看到的是一片灰燼,少許燒得焦黑的木頭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章佳氏見此只覺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鈕鈷祿。琦雅揉著紅腫的眼睛,稚嫩的聲音啜泣著。
鈕鈷祿。凌柱目赤欲裂,失控地咆哮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啊?”身后一大群下人跪在地上。
鈕鈷祿。凌柱甩開扶著他的手,渾身顫抖著往那一片廢墟里尋去,最后卻只找到一塊玉佩。將那塊玉佩緊抓在手里,鈕鈷祿。凌柱如遭五雷轟頂!
嘶啞著聲音喃喃地喚著:“雅兒,不!怎么會這樣?”
黑暗中兩個身影僵立著,靈兒看著一片灰燼中老爺那不住顫抖的身軀,手死死地捂住嘴,眼淚在風中肆意飛揚!
冬天的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每個人的身體里,一如冷酷無情的卓雅!她皺緊了眉頭,咬住顫抖的嘴唇,拉著泣不成聲的靈兒毫不回頭地轉身走遠····
幾天后,嘶啞沉痛的女聲從一個緊閉著窗戶的房間里面傳出:“云姐姐,我對不住你!雅兒她···”話說到一半已是語不成句。
聽到這里那被稱作云姐姐的女人手里捏著的一串佛珠猛然斷裂,珠子落地的聲音響亮而清脆!
“什么?”雖然看不清楚面上表情,但僅僅兩個字的話語已將她的情緒顯露無疑。
說完這兩字等到的只是對方的唾泣聲,她定了定心神再次開口,依然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著:“我定是那前世造孽過多……罷了,想是天意如此吧!”
“姐姐···”顫抖著手拿過那塊玉佩,那女人繼續開口道:“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錯,上天注定的事情,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疲憊而飄渺的聲音灑在空氣中,又如同那散落的佛珠一般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