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

太行山，以卓雅僅存不多的地理知識就知道一點：它是東部地區的重要山脈地理分界線。

而現在的司徒默與卓雅二人便是騎馬晃晃悠悠地穿行在這茂密的森林里。之前還在京城待得有滋有味，現在卻像兩個孤魂似的游蕩在這山高水險的地方。為什么呢？

原因很簡單：話說很久以前，京城馬場。自喻尊貴無比至高無上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舉世無雙的某爺見卓雅的馬不如自己的好，就說要送她一匹上好白馬。當時呢，她覺得：這牛吹得不怎么高明！而且太隨便了點……

可幾個月之后，還真就牽了一匹跟他差不多一樣舉世無雙的白馬送到了瑟湘樓，之后來瑟湘樓的頻率比之前更是高了不少。這一諾千金的舉動立馬將一向膽大包天的卓雅嚇得不輕，都說小人就會時刻想著別人對自己有圖謀。而卓雅除了沒那么聰明之外——好像比小人好不上多少。

故此，嚇得不輕的她被同樣嚇得不輕的司徒默給慫恿到了這里，說是閑來無事應當多見識見識泱泱華夏的壯美山河。噢！還可以順便看看能不能弄到些野生靈芝啊人參什么的。不過至于司徒默為什么嚇得不輕就不得而知了。

在周圍參天大樹的庇蔭下，鮮少的光線從枝葉縫隙間灑落下來。映得林間地上的落葉顯得更加斑駁，司徒默翻身下馬順便說道：“雅，要不要下來找找寶貝？傳說中這山里的珍貴東西可不少啊，現在難得還是原生態的。”

卓雅翻了翻眼皮道：“你找吧，找到拿去賣了你就富了。”這話說得，字字珠璣！司徒默還真就是這么想的，嘴里不住感嘆著卓雅夠了解他一邊朝右邊走去。

“不過，你說的人參在河北境內一般似乎分布在霧靈山和都山。靈芝嘛，好像是大興安嶺以及長白山地區。兄臺，這里貌似是太行山！”卓雅的聲音比之前悠閑了不少。司徒默挑眉道：“你知道這么多？我有罪，我以前一直沒發現你的博學。”

卓雅鄙視般地撇撇嘴，扯了扯手上的“特制”手套，再看看手里自己親手改造的弩箭便騎著馬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而另一邊一行三人也在這山上騎著馬四處晃蕩，不同的是那三人始終是在一起的。前面一個穿著齊射裝的“中年”老男人。若不是那眉目間不容忽視的睥睨感令人望而生畏，倒也頗有一番江湖俠客的味道。

后面跟著兩個護衛模樣的人，一臉的緊繃。仿佛下一刻就會遇見生命危險似的，看著嚴肅得過分。

司徒默正在一棵大樹后面拿出兜里的木炭做著記號，免得他的路癡病犯了不好辦。

對面那三人漸漸走近，司徒默做好記號轉頭間便見左后方似乎有個褐黃色似蘑菇一般的東西。愣了半秒后他的嘴角無上限地勾起，靈芝？他走運？又想起卓雅的話來，什么大興安嶺長白山的，這不就有了？心想卓雅等下肯定不能再諷刺他了吧！

興奮得兩眼冒光的司徒默迅速無比地往那東西的方向竄去。與此同時，身后傳來一陣弓弦被拉緊后放松的聲音。司徒默眼色一凜，連忙側身一個翻轉。正準備松口氣間卻發現自己的褲子好像突然漏風了！

對面的人之前也是沒想到這里居然會藏著一個人，待發現的時候箭已經離弦。而射箭的人竟然是康熙朝偉大的康熙大人，現在這副狀況他顯然也短時間地愣住了。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司徒默深吸一口氣轉頭往下看——他的屁股！褲子被一箭射爛也就算了，居然、居然，他的屁股居然被那如流星飛過的箭矢給擦了個正著！再將頭轉過去一下，在他的身后躺著一只兔子。那兔子也剛好被射中了——屁股！

可想而知，要是他閃得慢了一絲絲，那后果想都不敢想！司徒默感覺自己的怒火在一瞬間幾乎要將這片森林給燒個精光！轉頭看向罪魁禍首，一直在深呼吸的他眼神如見著了殺父仇人似的，森冷得讓人膽寒！

繃緊的嘴唇發出幾個字：“該死的！”見司徒默大逆不道地說出這三個字，那人身后的一名護衛臉色一黑。望了望左前方的主子，見他臉色還算正常連忙呵斥道：“你放肆！”“你閉嘴！”就在他話音剛落下時一人一騎伴隨著比之更霸氣的語調從司徒默的左邊出來，卓雅往司徒默的方向追來是剛好見到司徒默屁股被射開花的那一幕。她也嚇得相當嚴重！不過一回過神來便忍不住心里的翻騰，看了眼那破成了三五八塊的衣袍松垮凌亂地搭在司徒默身上。

雖然稱不上春光外泄但是看上去卻比之更加驚心動魄！死死地捂住將要溢出大笑的嘴唇，卓雅在這關鍵的時候果斷地“挺身而出”！從來只聽說過打得屁股開花，還沒見過被箭給射得屁股開花的。

她很不厚道地在想司徒默是不是有必要名留青史？現場一片安靜，有人憋樂、有人憤怒、有人擔憂、有人鄙視。唯獨那射出羽箭的康熙皇帝的眼中呈現出的是震驚！對，是震驚。

沒有人發現他拿著弓箭的手猛地一顫，大大的弓險些脫手掉了下去。而這些，都是在見到卓雅那張憋笑憋得有些扭曲的臉之后的事情。

康熙帝的眉峰皺得死緊，盯著卓雅那張臉的視線從始至終就未曾移開過。直到卓雅冷幽幽的聲音在森林里響起：“我說這位前輩，您可是一不小心將我兄弟的屁股給射開了花呀！不僅如此，還能一箭雙雕，箭術了得啊！”說著看了眼司徒默身后不遠處那只同樣被射中了屁股的兔子。

聲音微微壓抑，她當然不能讓司徒默認為她有想笑的意思了。康熙回過神來看向站在地上的司徒默，那詭異的模樣的確將他也弄得夠嗆。生平第一次，想笑卻得憋著。再一想卓雅說的那流氓似的話語，對于他來說用粗俗不堪來形容再適合不過。

其實要是放到平時卓雅再怎么也不會這么“粗俗”的，至少明面上不會。可今天這一幕實在是讓她想克制都難！

不過帝王始終是帝王。暗自吸了幾口氣之后已經淡定如初，包括不再死盯著卓雅的那張臉。但是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姿態卻是很難維持了！

“今日此事，實屬意外。還望這位兄弟莫要怪罪！”道歉能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天下人若是知道在某年某月某天某時威嚴無比的康熙大人，竟然一箭將人家的屁股射開了花，并且因此而對一個差不多小了他一輪的年輕人如此賠罪的話。那表情一定不可錯過！

卓雅很識時務地解下自己藍白色的披風扔給司徒默，后者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卻也沒有多大消氣的情況，康熙朝旁邊一使眼色。那護衛隨即開口道：“我家老爺如此賠禮你竟然不當回事，莫不是過分了點？”司徒默冷冷的眼神朝那護衛掃過去，開口道：“你家老頭傷了人，你家老頭賠禮道歉，你家老頭都沒說什么，你叫喚什么？”一句話隨即打破了康熙的計劃。這么快就能說話說得如此順溜還說一套是一套，卓雅也當真佩服不已。不由得暗自狠夸了他一把！

見此情況康熙帝一凝眉。這兩人似乎頗有些難纏。而他，并不想跟他們多加糾纏。以剛才那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人說話的語氣，若是讓繼續他們肆無忌憚地說下去，他不知道但能大概猜到會出現什么情況。

不得不開口用微硬的語氣說道：“不小心傷到了你，當真抱歉。若是方便，便隨朕下山敷些傷藥當是賠罪了吧！”

開口沒兩下就使得他不得不抬出身份壓人，卓雅這二人又是第一撥兒。前者的語氣比之前威嚴了不少，卓雅二人卻是愣住了。朕？康熙——皇帝？不得不說他們同時又被雷到了，卓雅情況稍微輕松一點，司徒默則是徹底被劈了個外焦里嫩！在山里瞎逛一下就能遇上皇帝，而且還被他弄了個屁股開花。要是再玩下去，他不知還會不會發生什么足夠讓他生不如死的事情！

卓雅首先回神，轉頭看了眼司徒默。那眼神很明白：咱攤上事兒了，咱攤上大事兒了！司徒默與她向來默契得難以想象，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了。輕咳一聲道：“原來是皇上，草民之前不知，多有冒犯還望皇上海涵！”恨不得再補上一句：能被皇上射中，草民真是三生有幸！得嘞！這下情勢以一個絕對的大逆轉，先前雄赳赳氣昂昂的兩人現在無比的委屈。

康熙見此倒也沒有計較他們行不行禮冒不冒犯了，畢竟他是一國之君。起碼的胸襟還是要的，況且又是他失手在先。

再次重復道：“剛才之事便無需再提了，你二人跟朕回去先行檢查一番吧！”二人連忙稱是。

當卓雅跟在康熙身后、司徒默被皇上身邊的侍衛抬回去的時候，四周那倒抽氣的聲音便隱隱地漂浮在卓雅的耳邊。礙于皇上在前不敢出聲的人，都拼命地睜著一雙或大或小的眼睛朝他們看去。其中，在列的四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眼神更為駭人。四阿哥看著趴在擔架上的司徒默和走在一旁的卓雅，眼神里難得出現了一絲疑問、一絲怪異。趴在擔架上的那人手里還抓著兩朵赤靈芝……

卓雅的眼睛掃過他時無辜地眨了眨，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帶著些“可愛”。運氣不算上乘，她也沒辦法。與四阿哥站在一起的另外兩人顯然都被惡心得不輕，向來淡然冷靜的人玩這招。三人都想問問：你這是要鬧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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