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要沐個浴再去?”芷鳶見韶尹發絲凌亂懦懦問道。
“不了,不過是彈個琴,他們只要聽得舒心就好。”說話間已換上了女裝。
“隨意將頭發挑一綹綰起來就好。”韶尹坐于鏡前,芷鳶上前替她梳發。
苑卿仍在樹上尚未離去,但見韶尹已換上裙裝下樓,低著頭并未瞧見面容,待女子推開閣門抬起頭時,苑卿已然愣住了。
一身蘇繡月華薄衫并著妃色穿花云緞裙,一碧玉梨花簪將一綹長發斜綰至腦后,素膚凝脂,任那泛著暖意的日光將面頰打上一抹亮色。興許是急了,白瓷般剔透的小臉泛有紅暈,嬌喘微微,卻更添柔媚。
他知道她長得好看,卻沒想到穿上女裝會如此好看。
苑卿靜靜地望著樹下抱琴蓮步輕移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行至樹下,臉色微變,瞬時抬頭一望,眼光凌厲地鎖在樹枝高端,見到來人后,那股針鋒般的眼光霎時褪去,被滿臉的驚訝所代替。
樹上男子斜臥枝頭,白袍著身,帶著褶皺,額發略有繚亂,卻更顯慵懶脫塵之意。清冽的眸子里投進細瑣的光,面容清俊,溫和雋永,教人心生暖意。
兩兩對視間,苑卿不禁譏笑自己,竟連氣息也忘了遮掩,就這么出其不意地被她捉個正著,著實尷尬了些。
韶尹見苑卿面帶笑意,心下一凜,不僅面紗忘了帶,瞧他在此良久,莫不是瞥見了什么。
索性心下一橫,將演戲進行到底,能裝一時是一時。
“我這梨樹今兒個真是榮幸,竟得苑卿公子的垂青。”日光在玉京纖密的雙睫流轉而過,如雨后梨花,清麗盈盈。
“叨擾姑娘了。并不知這是姑娘的住所,一路見薔薇正好,尋著方蹤亦瞧見梨花正盛,滿目瑰色,心中自喜,便在樹上打起盹來。”話罷從樹上躍下,煢然立于樹下,皎如升霞。
“請公子隨韶尹入堂。”韶尹移步經過,走在前邊,苑卿并未挪步,笑道:“在下仰慕蘇召伊公子已久,不知明日辰時可否青郊同游?”
勾搭良家女子也不帶這樣的吧,雖然她并非良家。
韶尹步伐微微一頓,斜眼挑了挑秀長的眉毛,小嘴一撅,暗自“切”了一聲,從背影來看,就是韶尹大家閨秀般自若地走著,并無異色。
苑卿在她身后,自然看不到她豐富的臉部表情。
只聽女子嚶然有聲,宛如清泉劃過心扉:“韶尹代召伊多謝公子厚愛。還望莫意泊公子到時一見。”
苑卿知曉她是惱了當初沒告知她真實身份,無妨,“女人就是靠哄。”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想起檀岳同他嘮起女人經時最常說的一句話。
“追女十八式聽說過沒?女人都是感性動物,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鬧騰的原因無非三種”,檀岳捏尖了嗓子,脖子昂的高高的,瞪眼挑眉,“不是‘你不給我買胭脂水粉我就坐攤邊不走!’,就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是青樓里不要臉的臭婊子還是街邊賣花裝清純的狐貍精啊?’要么是最后一種,稍微難搞定些。”他清清嗓子,換上一副梨花帶雨弱不禁風的模樣:“‘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你如此薄幸,我已生無可戀,倒不如常伴青燈,了此殘生。”
“所以說嘛。”檀岳瀟灑地抖開折扇一扇,面帶得意,“對付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只要一摸…”說著上手摸了把身邊的小廝,眼神勾人,二人深情對望。
“二摟…”話罷把瘦不幾幾的小廝緊緊摟在懷里,面露傷感,小廝小身板那么一顫,倒像真是被感動了。
“三親嘴兒…”小廝的腦子里頓時噼里啪啦鞭炮直響,深吸一口氣,像是長了十個膽,猛地推開將要湊上去的俊臉,揉著剛剛被掐腫的大腿和被摟青的胳膊,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沖出房門。
檀岳一愣,沖到苑卿面前哭喪著臉,指著門口:“他嫌棄我…”
好極了,托這活寶的福,最近滿腦子都是他掛著張苦瓜臉指著門口像個受氣小媳婦似的咕噥著:“他嫌棄我…”
他嫌棄我…
苑卿晃晃頭,努力將檀岳的臉從腦海中驅除。
眼前這個女人,怎么可能像他所說的一摸二摟三親嘴就能了事,要真這么做了,明日意泊將軍傅苑卿好色淫蕩的名頭就傳遍祁滄大街小巷了。
兩人一路無話,頗為尷尬,韶尹走得快些,苑卿在后面看似閑庭信步般悠哉,左顧右盼地打量著花草。
換個人早上前追上搭話了。
快走進主閣樓時,突然想起面紗還在袖子里掖著,剛掏出來打算帶上,
身后適時地響起一聲淡淡地話語:“檀岳近來深受陛下器重,自今年仲春開始接管濟城。”
韶尹拿著面紗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把面紗又掖回袖中。
心中卻在打鼓,他這樣說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看出了多少,如若他不是想助她,為何要提起檀岳,這無非是在暗示自己,如今可以巴結的,便是這個祁滄當今最受寵的三皇子白檀岳。
可是單單是一個青樓女子,他何必要告知這些,是個女人都會想傍上這么個金主的,不需他指點,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是他看出自己與其他女子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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