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我們便乘馬車離開了霏山客棧。晨曦照耀,我才發現這個客棧并不是籠罩在云里霧里,而是包圍在一片雪般的樹海下。
“那雪白雪白的是什么樹?”我還單手挽著厚重的布簾,視線一瞬不離的追著遠去的霏山客棧,那樣潔白的樹我從來都沒見過,比京城香山成片的紅楓還壯觀幾分。
“落羽楓。”
“落羽——”我呢喃了聲,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帶著淡淡的哀傷,聽了就讓人高興不起來。
“對了,你一大男人,好意思讓箐雅一個柔弱女子在外頭駕車呢?”我收回神思,擰著眉對何陌然腹誹了句。
這家伙養尊處優的,一路上就沒見他動過手,都是理所當然的讓人服侍著。
“箐雅,有人心疼你了,你是否要進來歇會兒?”何陌然優雅的卷起前簾,柔聲問。
我不禁一怔,他的手指可真長啊,白白的,光線下好像還有點透明。
“箐雅不累,不用休息。”
何陌然笑吟吟的看著我,雙手一攤,那意思是箐雅自己不肯進來,他也沒辦法。
我本來不想放棄,正要繼續說服箐雅,哪知箐雅又說了句:“箐雅謝過少夫人關心。”
“箐雅!你怎么又來了!”
自打我和何陌然在客棧同塌而眠,箐雅就一口一個少夫人,我怎么抓狂她都不改,說這是規矩不能壞,氣死我也。
“赫赫!再怎么說箐雅叫你少夫人,也是我比較吃虧吧?”有人還在一邊說風涼話,笑容明媚跟朵花似地。
我又氣又惱,臉早已緋紅滿靨,憤憤道:“何陌然,你是不是應該澄清一下?”
“對了,你以后切記不要喊我名字,容易暴露身份。”
“那我叫你什么?”我轉了轉眼珠子,心里正給他估摸外號——河蟹?陌大神?老奸巨猾某某然?
“相公啊,好娘子。”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拿把刀殺了你,然后再碎尸萬段,拋尸荒野!”我撲了過去,窮兇極惡的拽住他的衣襟,恐嚇加暴力威脅。
“你確定不是要咬我?你看你都已經開始磨牙了!”
“何陌然!”
“哈哈!”
“我先打得你滿地找牙,看你還敢不敢毀我清譽!”
“輕點,疼!”
“哼!”我繼續實施暴力,恨只恨這廝太靈活了,就是打不中什么要害。
“哎呀!”
馬車顛簸了下,我沒來得及收回力道,竟猛的將何陌然撲倒在地。何陌然痛呼一聲,簾子鄒然掀開,箐雅一臉憂色的問:“公子,您可還好?您們——”
她剩下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呆若木雞的看著我們。
此時此刻的我們,正緊緊糾纏在一起,外人看來,就好像我們正在做什么香艷勁爆的事。
“啊!”箐雅霎時紅了臉,連忙放下簾子回避。
“公子,您和少夫人還是——還是得——得節制著點!”弱弱的,外頭傳來這么句話。
我和何陌然均是一愣,然后撞在一起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家丫頭太可愛了!”我趴在他身上,笑得一點力氣都不剩。
“之芩——”
何陌然的聲音突然低低的,啞啞的,我感覺不太對,不解的抬起頭看他。可不看還好,他的眼神不再靜若平湖,我似乎看到了他眸里的波光粼粼,灼熱無比。
“何,何陌然。”我慌了,連忙要從他身上爬起來。
“別動。”一聲沉沉的話,帶了十足的警告。
我身體一僵,連忙乖乖的趴著,心上咕咚咕咚的猛跳,這樣的何陌然太陌生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何陌然又若無其事的將我扶回了座上,神色如常,嘴角帶了一絲微諷的笑意:“你有沒覺得自己太重了?”
“什么?”一下子,我又恢復了一驚一乍的本性:“你居然敢批判我這樣的標準身材?”
“有道是無知者易身寬體胖,看來說的就是你咯。”
“何陌然!”我再一次控制不住,拳腳齊上。
“誒!”
他嘆了聲,眼里倒是一絲玩笑之意都沒了,溫柔的握著我愣在半空的手,寵溺的搓了搓,說:“體涼氣虛,等到了金華,你得好好補補身子。”
他一臉認真的摸樣,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應對,只半呆半驚的看著他,盤算著他是不是又要一個轉折嘲笑我點什么,果然——
“手這么涼,倒真的是里外都是冷的。”
“什么叫里外都是冷的?”
“就是心腸冷,身體也冷啊!”
“哼!聽你鬼扯!”
我憤憤的抽回手,假裝生氣。
可心跳卻仍舊沒有放緩下來,我到底是怎么了?
是有哪里不一樣了嗎?
為什么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像一看他,就腦袋裝滿了漿糊,不知所措……
突然,馬車停了,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公子,少夫人,金華城到了。”
“恩。”
尷尬頓消,我興致盎然的隨何陌然下了馬車,一看就呆住了。
好個華麗喧囂的城!
“今日是月夕,故而會很熱鬧。”
“月夕?”撓了撓腮幫,還是沒想出這是什么日子。
“便是仲秋節。”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聲,繼續四處張望。
暗想,南朝的中秋節啊,過法一定很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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