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他”故意假裝女人的身份使用女人最擅長的方式捉弄我。
“明明躺下休息吧,那個人就交給我和小米就好了。”她故意這樣說的,她不會看不出我不想插手登山男的事。
陸明頜首。
白蓮從口袋里拿出一副紙牌,紙牌整體黑色,花樣和數字是血紅色。看起來有些詭異。
雙手洗牌,她問我:“會玩牌嗎?”
“不會。”我說。
“抽鬼牌呢?”
……
“好吧,我知道了。”我說著推門走出房間。
然后怎么辦?怎么才能使他答應接受那種無聊的紙牌游戲?搭訕的訣竅是什么?如果白蓮是個絕世美女我可以以她為餌使用美人計,但是她那個樣子,我懷疑他連她是男是女都未必看清楚。
話說回來為什么我一定要參與其中?
登山男是個殺人者,無論他是人是鬼,為什么還要和他客氣?
明明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為什么還要繞這種麻煩的圈子?
樓梯對著有柜臺和老板娘的大廳,是到中間分左右的寬階梯。之前看了一眼,登山男是從左邊上去的。
我走到樓梯口,聽到老板娘用四川話在訓導那個叫做婷婷的女孩子。
看到我婷婷嘴里說著:“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跑過來。
“沒有。”我說。
“你就說有嘛,她罵上癮兩個小時也不會完事。”她小聲說著吐了吐舌頭。
“二十三號房間在哪里?”我問。
“要開水那個?”
我點頭。
“我帶你去。”她說著走到我前面。
“你多大年紀?”她問我。
“十五。”
“那個帥帥的男生呢?”
陸明?他確實長得有些好看,但是應該用不上“帥”這個字吧?如果她說林正英帥我會比較認同,描繪陸明還是使用“文靜”、“秀麗”、“貧弱”比較貼切,就像我一直描繪的那樣。
“大概……也是十五歲吧。”我說。
“看上去好像比你大一些。”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又扭回頭對我說,“不過你不像有十五歲的樣子。”
“我的身高在正常范圍之內。”我說。
她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笑笑:“我不是說你的身高,我知道有十五歲比你還矮的。”
她這是想安慰我的意思?
我忍耐著心情的不愉快,還好及時尋到二十三號的門牌。
她沒有問我什么便走上去伸手敲門。
“等一下!”里面的人喊道。
不到一分鐘時間門開了,從里面伸出半個身子,是登山男。
他看到我臉上露出笑意,從門里走出來。
“小米嗎?”他試探著叫出我的名字。
我點頭。
“什么事?”他問。
哦……
被這個婷婷打亂思路忘記繼續尋找借口了,怎么說?
——你要和我們一起玩紙牌嗎?
如果他說沒空怎么辦?
必須找到讓他不好拒絕的借口。
“對不起,”我做出不安惴惴神情,“其實,今天和我一起坐在后面的那個男孩子有輕度憂郁癥,醫生囑咐讓他盡量與人交流,白阿姨說如果和像叔叔這樣喜歡戶外運動聊聊天,玩玩游戲他一定能好一些,不知道叔叔有沒有空。”
我感覺到自己眼睛里晶瑩的淚珠在滾動——絕對一副天然無害的樣子。
“唔……”他看了我幾秒,似乎有些遲疑,但終于說道:“好吧。”
他進去里面取了鑰匙鎖上房門隨我一同下樓。
“旅店的老板娘為什么罵你?”走到樓下拐角的地方我問婷婷。
她搔搔自己的劉海:“她說我對客人沒禮貌。”
“她說的沒有錯。”我說。
……
走回到房間門前登山男低聲問我:“我看那個男孩年紀不大為什么會得了憂郁癥?”
“我臨時想到的。”我說。
“……”他大概沒有聽清,我恰恰使用了會讓他聽不太清楚的語速和聲音。
不要再問我,我還不至于到達可以將撒謊當作樂趣的程度。
敲門。
“白阿姨,我回來了。”
白蓮打開門。
登山男看著她遲疑了幾秒鐘,后來想想他當時大概在懷疑“阿姨”這個稱呼是針對男人還是女人或者白蓮是不是有不良的興趣愛好吧。
她沒有讓我們進去,反而自己也走出來,從口袋里取出剛剛讓我看過的黑色紙牌。
“請你陪我們做一個游戲。”她輕描淡寫的說。
“好。”登山男說,注意力被她手里的紙牌吸引。
“規則很簡單,和普通的抽對子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她從牌里抽出兩張展開,是兩張完全相同的鬼牌,牌面上畫的不是小丑而是滴血的骷髏,“當手里有兩張鬼牌就是死。”
“死?輸嗎?”
白蓮凝視著他半晌沒有開口,然后慢慢笑出:“當然不會是真的死。”
又說:“但是輸的人必須接受懲罰。”
“什么懲罰?”他沒有退縮反而表現出趣味滿滿的興致。
“講述兩個小時之內的任意行為和當時的心理。”——這就是白蓮的目的,她想要使登山男回想起自己殺人和殺人后死亡的經過。
“哦,這沒什么。”他不以為意,問:“是治療抑郁癥的方法?”
她點頭:“醫生說讓患有抑郁癥的人說出自己的行動和當時的心理很重要。”
“我知道了。”登山男說。
進入房間。
陸明沒有聽從白蓮的吩咐,坐在床邊愣愣地發呆——他這樣子說是有抑郁癥或者自閉癥應該都不算是謊言。我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
登山男裝作是若無其事地掃了他一眼,果然沒有產生懷疑。
讓他做到陸明身邊,我和白蓮坐在另一張床的床邊,把靠在窗戶旁邊的小桌子拉到中間。
白蓮開始發牌。
丟棄完可以湊成對子的牌,我手里剩兩張——其中有一張是鬼牌。白蓮手里有五張,陸明九張,登山男六張。
順時針輪流抽牌,陸明——白蓮——我——登山男,既然要創造登山男自白的機會就要讓他手里湊成兩張鬼牌。
白蓮會讀心術自然可以知道她的上家陸明的牌,可以控制是否抽取鬼牌,我卻只能使用普通的辦法,如果現在另一張鬼牌在陸明或者白蓮手里,不知道花多少時間才能把它們移到登山男那里。而且如果我手里的鬼牌沒有先被登山男南抽取,輸的就會是我,沒有任何意義。
心里想著,已經輪到我的順序,我望著白蓮手里的牌隨便捏住其中的一張想要抽出來。
沒能成功——白蓮用力捏著我選擇的那一張。
鬼牌嗎?
我試著抽取它旁邊的那一張——還是沒能抽出來。
什么意思?我望著白蓮的眼睛,她手里不可能有兩張鬼牌……難道她想要我抽取的是鬼牌?
“我已經有一張了。”我在心里說。
她笑笑:“抽吧。”
我又換了一張抽取,居然還是取不出來。
這個家伙!
“我就要這一張。”我說。
“不后悔?”她問。
“不后悔。”我說。
“拿去吧,給你了。”她用賣東西吐血大減價時店主的口吻對我說。
我抽出來翻看,忍不住皺眉,是張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鬼牌。
她真的想要登山男記起自己是幽靈?還是只是想要換個方式捉弄我?
“小米抽到鬼牌了,是不是手里已經有一張?”她明知故問。
“我輸了。”我說。
她豎起食指搖了搖:“要說‘我死了’。”
“我死了。”我說。
“這樣才自然,有氣氛。”她說,眼睛看著我。
……的確,如果一開始就讓登山男輸掉或許會不太“自然”。
她默默點頭,嘴上說:“接受懲罰吧。”
懲罰是講述自己兩個小時之內的任意行為及當時的心理。我兩個小時之內的行為和心理活動大概她和我一樣清楚。
不止我,連陸明的也是。我們三個人大約從早上八點就一直坐在一輛車子里。把這事實說出來有什么意義?不是反而增加登山男的疑心?
大概也想到這一點,白蓮說:“小米因為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就講講兩天前的這個時候你在干什么、想什么吧。”
我取出手機看時間:06:03PM。
大概正好是在青葵家后院看到陸明的前后。
“哎……”白蓮趣味滿滿。
“我和一個叫做魏青葵的女孩子一起走到后院,看到陸明,心想他可能是個騙子。”雖然不是當時就知道陸明的身份并對他作出判斷,總結來說應該沒有錯。
陸明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詫異,大概我的評判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明明已經習慣被別人看做騙子,并不是不在意小米的看法哦。”白蓮湊到我耳邊低語。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話叫做意有所指?還是不知道我是正值情竇初開的少女?
即便是對本來不喜歡的異性的示好,這個年齡的孩子也會在一段時間內忍不住胡思亂想。
說實話,她的話讓我精神緊張。
而且,我們的目的難道不是要登山男意識到自己是幽靈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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