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繼續倒轉,回到軒貴十八年冬,歐陽萱已經嫁入南呂府將近一月。這日大雪紛飛,風呼呼作響,世界一片寒涼。
京城龍鼎山——須臾寺,只見香火鼎盛非凡,門庭若市,百姓進出平凡,聽說這須臾寺請愿靈驗。
須臾寺菩提菩薩所在腳下,只見一女子眉清目秀,眸中憂愁,腰間懸掛著一只碧綠剔透的笛子跪拜在地,心中禱告,遲遲不起。
明日夫君便要回府,冷泰已下了滅殺令,我該如何抉擇?
“姑娘有何憂愁?可說與我聽聽。”只見來者一襲青衣,眉善目慈,胡須雪白,不似廟中和尚,卻有一股世外高人之意。
此人正是凌邪,原來他是這廟中方丈好友,今日云游此處,在廟中四處參拜觀賞,享受此處安寧。這凌邪老頭把須臾寺走了一遭,看遍了角角落落,這廟中大殿已經看了兩回,只見有個女子依然跪拜在地,遲遲未起,想必心中定有難解之事,便主動出聲幫助。
歐陽萱看了一眼老者,眉目慈善,內力深厚,落地無聲,原來是一位避世高人。柳眉輕皺,思索片刻,取出腰間玉笛,“可否幫我保管此笛?封了我的記憶,只留下…”
凌邪聽此白眉一皺,有些疑惑,眼前的女子表面柔弱十分,其實武功內力卻是一般練家子不及,眸中善良與冷傲并存,好個復雜的女子。
凌邪來了幾分興趣,今日與她倒有些緣分,于是點頭答應。
……
聶雪吧唧著碗里的面條,只覺味同嚼蠟,面條太軟,味道平淡,怪不得響午時分只有她一人光顧。
“哎。”面攤老板看著木板上小山高的面條唉聲嘆氣,今日怕是又沒有幾個收成了。
聶雪放下手中碗筷,“老板可想發財?”
“客官可有良方?”老板聽此,有些疑惑的看著聶雪,這小生身材瘦弱,眉清目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有何見解?
“南方潮濕,百姓喜歡吃辣,這辣可有多種,不只是一層辣椒面。”老板見聶雪還說得有些道理,收斂了自己不在意的心情。
“辣椒面可用熟油滾過,加些八角等香料,香味醇厚而不太辣,這面湯用骨頭熬制,便會美味可口,這面粉要買好些的,面條才會有嚼勁。”老板聽此兩眼發光,這小生為何懂此道。
“面條不宜煮過久,水中濾出過后,加些蔥蒜作料,應該可吸引些客人。”老板激動的握住聶雪雙手,一語點醒夢中人。
“呵呵,”聶雪抽出被勒紅的雙手,“這面多少錢一碗?”
“不用不用。”老板擺了擺手,道謝都來不及,于是躬身相謝,“多謝客官指點。”
聶雪嘴角微揚,拾掇一下準備離去。
“不知這位小生可否給本店提些建議?”只見來者一襲月白衣裳,笑容和煦,面目?面目像被薄霧遮擋,看不清楚,氣息與安古鎮那客棧老板有幾分相似。
聶雪看了看來者周身穿著,只見一只佩劍煞是醒目,這手柄上赫然刻著一彎血月,詭異十分。
聶雪見此微微一笑,“那便見丑了。”隨后緊跟來者離去。
同安鎮一處安靜的宅院,只見漫天粉色飛舞,朵朵桃花或含苞待放或盛開綻放。有的花兒調皮的掙脫樹枝的束縛,在空中打著卷翻騰,與伙伴們嬉鬧打笑,齊齊追逐著春風,想要抓住風的尾巴。
這粉色花海的背后赫然出現一處用綠竹修葺的閑居,只聽潺潺流水從屋底傳出,原來這竹屋是建在溪水之上,想來夏日時分便是個避暑勝地。
好個風景如畫的竹屋,羨煞世人。
只見竹屋里正中央放著兩杯熱氣騰騰茶水,一縷水霧慢慢升上空中消失不見。只聞一股淡淡蘭花香漂浮空中,久久不散,沁人心脾。
聶雪手指輕點桌面,心里默默倒數‘10,9,8…2,1’。這時間一到便迅速端起桌上精致的茶具,眼里帶著期許,看向對面眼眸如一汪春水般溫柔的男子,“冷鋒,我可以喝了嗎?”
男子薄薄的嘴唇彎了一個幅度,好看十分,“笛音,你此前可從不心急,不過,此刻飲用便是恰好。”
聶雪聽此高興十分,本想一口飲盡,想起這好茶不能豪飲,于是小口嘬著,慢慢品嘗,只覺喉間一股香氣慢慢飄入鼻腔,全身神清氣爽。
“好茶!”聶雪一飲而盡,大肆評論,清亮的眸子緊盯對面未動的茶水,這想獨飲兩杯的意圖太過明顯。
冷鋒嘴角略彎,白凈修長的手緩緩端起身前茶杯,輕輕放在了聶雪面前,“這杯你便飲了吧。”
聶雪眼中帶笑,不顧冷鋒的詫異,迅速端起茶樽,繼續享用起來,這上好大紅袍似乎讓體內那股到處游走的余寒稍微安靜了些。聶雪一杯喝完,依然意猶未盡,晃了晃空空的茶杯,小心看了一眼對面的男子,腦細胞翻轉。
根據歐陽萱的記憶片段記載,這冷鋒是血月教四大護法為首,從小是個孤兒,當年冷泰便是在一群衣不遮體的乞丐中發現這個瑰寶。于是被冷泰忽悠加威脅騙進了血月教,后來冷泰一時高興,還收養了冷鋒為義子。
這冷鋒能成為四大護法為首便也是有真憑實力,歐陽萱10歲才會的刀槍,冷鋒8歲就會了;歐陽萱15歲才殺了第一個人,冷鋒15歲就已經聞名江湖了。
不過這冷鋒卻不冷,有著強大的實力卻沒有一絲冷傲,總是面帶微笑,眸中一汪溫泉,這笑面虎便是殺人與無形之中。
這歐陽萱在血月教中平日里不與他人接觸,倒是和這冷鋒稍微有緣,每當任務完成,適當對飲幾杯,其實只是確保這天涯淪落人有沒有魂歸異處,心里好有一絲藉慰。
只聽竹屋一陣古箏響起,琴聲飄渺,起伏恰當,如天上仙樂,冷鋒修長的十指起起落落,音符從指間逃跑,跑入聽者心間。
只見冷鋒慢慢收起了笑顏,眼中厲色一顯,手下琴弦突然盡斷。須臾,一抹月白的衣裳如風般來到聶雪身后,血月劍放在了聶雪脖頸之上。
一切突然,聶雪還未來得及反應,難道這冷鋒是發現了什么?聶雪不敢言語,靜待冷鋒發揮。
“你不是笛音,為何有她的容顏,還有她的記憶,說?”冷鋒話語冰冷,原來這古箏不只是助興,還可窺探他人內力深淺,只見聶雪脖頸一條一寸長的紅色血跡慢慢溢出。
聶雪此刻沒有武功,倒也沒有絲毫應對辦法,只能說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我是笛音,也不是笛音?”
聶雪說完便發現冷鋒殺意更濃,急忙擺了擺手,“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話,此刻最好不要傷了我的性命,這身子倒真是笛音的。”
冷鋒看了看聶雪耳際后邊那顆隱約的紅痣,位置隱秘,獨一無二,明明是笛音,為何感覺不同,這武功盡失又是什么緣由?冷鋒平復了平日少見的急躁,放下了手中冰冷帶著殺意的血月劍。
聶雪見暫時沒了性命之憂,緩緩舒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
這一說便是半個時辰,聶雪倒是把自己在這異世的一年總結了一遍,不過與歐陽萱無關的倒也沒有多言。
這總結語便是——“我雖為異世幽魂,命不過一年,借由笛音身體茍活于世。既然借了,這情便是要還,我會完成笛音遺志,這便是我為何到此。”聶雪看了一眼冷鋒,不顧脖頸鮮血,雙眸堅定,沒有分毫畏死。
“話已至此,信與不信隨你?要殺要剮隨便。”聶雪眉宇微皺,看著眼前把暴戾收藏得無影無蹤的男子,此人真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