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大哥,你開快點!”蘇伊寧扯著嗓門,狂吼著,手里緊拽著一份紅皮文件夾,她要趕緊十點之前送到悅盈國際大酒店工程部參加廚房用具投標(biāo)現(xiàn)場。伊寧拉開拉鏈,從包里掏出手機,望了一下,都九點半多了,車還緩緩的不急不趕地開著。
“司機大哥呀,算我求你了,快點行不?”蘇伊寧簡直快被這位慢性子的司機氣哭了。
“沒看到前面快堵車了,我只是開慢點,怕等下卡在中間動不了?!币桓睙o所謂的態(tài)度,還有未卜先知的本領(lǐng),還沒開到頭就知道會堵車。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呀,你就不能換一條路?!币翆幓鹆?,沒見過這種人,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開著比蝸牛還慢的車,難道就想按時間收費。實在受不了了,伊寧忍痛從包中掏出一百塊拿在那司機面前甩了甩,道:“要是能在九點五十分到悅盈的話,這一百是額外給你的?!?/p>
“不早說。”那人迅速把一百塊塞到自己的口袋中,猛地一踩剎車,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往另一個方向駛了去。
“你去哪呀?”伊寧吃驚地問道。
“前面真要堵車了,不信晚上看新聞?!闭f完,很認真地開著車,而且速度真比剛才快很多,不止快很多,而且是超速了。
“這條路去悅盈酒店是最近的,而且基本沒人知道這條路的?!蹦撬緳C真是見錢眼開,一給錢,立刻抄小路開去。
不過此時他的速度真的很驚人,嚇得伊寧有點不知所措,緊張道:“大哥,來得及就行,不必開這么快。”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嘛!”司機對著他笑了笑,還沒回過神呢,就聽到伊寧大聲尖叫了一下,“有人!”
“砰——”一聲巨響后,車也停住了。司機目瞪口呆地握著方向盤,呆了許久,才恍過神來,轉(zhuǎn)眼望著伊寧道:“剛才看到什么了?”
伊寧也被嚇得不清,剛剛還叫司機慢點開,結(jié)果有個人從側(cè)邊突然跑了出來,伊寧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撞上了。
“是人呀,大哥,你撞到人了?!币翆巼樀每旖Y(jié)巴了,她不想出人命的,她有警告司機開慢點的。
“別緊張,讓我想想?!蹦撬緳C自我安慰著,不自覺地從口袋中掏出剛才的那一百,塞回給伊寧,道:“這件事由你而起,就由你自己負責(zé)。”
說完,還沒等伊寧回過神來,車門一開,那人拔腿就走,很快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等司機走了許久,伊寧才回過神,她迅速下了車,從小到大,她連只蒼蠅都舍不得拍死,今日卻因為自己的事而撞死人了。
一下車,便看到一個身著白色襯衫,藍灰絲滑西褲的男人躺在車下,頭上流了些血,但不多,伊寧蹲了下去,輕輕地用手在那人的鼻子那摸了一下。
“有呼吸,沒死?!币翆幩闪丝跉?,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要怎么辦,要報警嗎?要叫救護車嗎?報價單怎么辦,沒送到悅盈她就死定了。
“先生,你醒醒!”伊寧沒辦法,輕扶起那人,摁住他的人中,輕喚著他。只見那人真沒多大問題,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了眼,血液已經(jīng)在他的臉上凝結(jié)住了,整個臉看起來就像抗戰(zhàn)時期的傷員般。
“救我!”虛弱地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后,又昏迷了。伊寧望著他,心里念著,真是命大呀!這樣一撞還能如此清醒叫人救他,不是一般人。不過最最可恨的就是那個司機,撞了人,逃之夭夭。
伊寧拼著全勁,把那人扶上了車,自己發(fā)動了車,她決定的先把他送到自己的宿舍,這里離自己的宿舍不遠,她有自己的想法,總不能把人送到醫(yī)院,醫(yī)院肯定要問東問西的,也許會報警,到時自己有理都說不清。更何況那個肇事司機跑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工作,她想了很多。
伊寧邊開著車邊往后背座看了一下,既然能開口說話,應(yīng)該沒多大問題,如果真死了,她就給他償命唄,沒死就賺了,不用賠了。
伊寧把那人送回宿舍后,也沒來得及給他擦拭臉上的血漬,趕緊就操起報價單下了樓,開了車門,自己開著車前往悅盈酒店。
說來奇怪,早上還是堵車堵的要命,撞了人之后,整條路像不跟她作對一般的順暢。很快便來到了悅盈酒店,伊寧快速跑了進去。只見林工的秘書站在公議室門口,一臉無情地擋住了伊寧道:“投標(biāo)已經(jīng)開始,會議開始封閉了,你不能進去。”
“美女,你就讓我進去吧!我們的價格肯定比別人的優(yōu)惠,錯過這家沒下家了?!币翆幤蚯蟮溃绻e這次上萬的投標(biāo)項目,她這顆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肯定會被老板擰下來當(dāng)球踢的。
只見那秘書根本不為所動,仍然對她不理不睬,連眼都懶地瞥她一眼。
“美女!”伊寧急得都快掉出沒有自尊的眼淚來了。
“叫王母都沒用?!蹦桥撕莺莸牧滔乱痪湓挘溃骸熬湍氵@樣的,能提供什么好廚具?!闭f完,上下打量著伊寧。
沒錯,她是看起來有點窮酸,衣服不是穿名牌,上身著白襯衫,下身著牛仔褲,腳上穿著平底廉價涼鞋,背著一個過時的舊包包。而這位平時講話就高人一等的秘書當(dāng)然著裝跟她截然不同,著超短裙套裝,一身的名牌氣息,自然是用下巴看待她這種人了。
算了,伊寧自己提醒著自己,這個社會就這么現(xiàn)實,不讓她投標(biāo)可能有內(nèi)定的項目,如果真想光明正大地投標(biāo),怎么不敢讓她進去,不過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她怎么跟老板解釋自己晚到的事實。想想都頭痛,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剛出那悅盈酒店籌備處,電話便響了起來,一看,是那個該死的酒鬼老爸打來的,伊寧沒好氣地接起了電話,無力地道:“喂,什么事呀?”
電話那頭傳來了粗魯嘶啞的酒醉聲,大聲呼道:“臭丫頭,錢什么時候送回來呀?”
“知道了,知道了,就快了?!闭f完,伊寧便氣呼呼地掛了電話,自己舍不得花一分一厘,錢卻被這個老爸剝削的一干二凈,有時候看到他,真想拿把刀把他的心劈開,看他到底心中有沒有愛,這樣對自己的女兒。
伊寧拿著報價單,看著那諷刺的粉紅色,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何去何從,如何編個謊話回去騙老板。
“老板那么精明,能被她騙嗎?”伊寧自言自語地問著自己,轉(zhuǎn)而一想,“算了,還是老實交待。大不了頭皮放硬點,最最大不了就被辭了?!彼剂嗽S久,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捏緊手中的報價單,叫了一輛摩托車,便回公司去。
一進公司,就見老板娘著黑色連衣裙,笑盈盈地出來,見到伊寧時,更是顯得十分熱情,道:“怎么了,投中了沒?”
伊寧似笑非笑地心虛道:“我沒送到,也不知道哪家中了?”
剛說完這句,老板娘的臉?biāo)查g冰結(jié)在半空之中,過了一會兒,才狠狠地甩了一個臉過來,道:“不是叫你一大早就去,卡也沒讓你打,你怎么就送不到?一點小事都辦不成!”說完,便轉(zhuǎn)過身,朝著總經(jīng)理辦公室走去,伊寧知道,肯定向老板說她壞話了,不過她不怕了,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思想準(zhǔn)備。
過了一會兒,老板娘走了出來,道:“老板叫你進去呢!”說完,便又給了她幾個白眼。
伊寧推開辦公室,膽顫地關(guān)上門,靠著門邊站在那。老板正低著頭改一家的報價單,也沒抬起頭看她,面無表情地問道:“為什么沒送到?”
“堵車了,送到時,林工的秘書不讓進。”伊寧倒也誠實,她知道這次的投標(biāo)對于老板來說是個機遇,也是個難得賺錢的好機會。不過待她誠實交待后,老板卻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看不出生氣了沒。
時間就這樣滴滴答答地在伊寧的心臟上走著,她多想讓老板罵罵她,好讓她不愛承受這安靜的折磨。
過了一會兒,老板終于抬起了頭,叫道:“過來,把這份報價單重新打一下,給雙城魚館送去?!?/p>
伊寧接過那兩張上面涂鴉的報價單后,終于忍不住問了句:“老板,你怎么不怪我?”
老板慈祥笑了一下,道:“悅盈的副總早就跟外面的勾結(jié),我們即使送到也不是我們的,懂不。”
伊寧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眼淚瞬間就掉落下來,委屈道:“我還以為對不起您,以為害你失去這么一單生意,覺得自己特沒用?!?/p>
老板站起身,拍了拍伊寧的肩,道:“生意要靠人脈的,你以為你送過去后就行。就是中標(biāo)了,后面也得一大堆事我得去處理的?!?/p>
“什么事?”中標(biāo)后就采購安裝唄,能有什么事?
老板笑了笑,接著搖了一下頭,道:“這不該是你知道的。”
伊寧拿著報價單剛一出門,只見老板娘站在門外,一臉橫肉地盯著她。伊寧裝傻地坐回自己的辦公桌,打開表格,對報價單進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