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滿天都是紛紛揚揚的大雪。
云寒帝元年,一場瘟疫突然席卷了整片云動大陸。大片大片的人感染上這種疾病,肌膚潰爛,奄奄一息,最后不甘心地死去。
“大娘,我來吧。”秦夏端過盛著熱水的盆子。這個天氣,木炭顯得格外珍貴,能燒一盆熱水,不容易。把它給一個染上了瘟疫,也許馬上就會死去的孩子,更不容易。
可憐天下父母心。秦夏嘆息一聲,細細地用毛巾給那孩子擦臉。
“娘!娘!”那孩子似乎夢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口中惶恐地喊著什么,卻又含糊不清。
“別怕,娘在這里。”蒼老慈愛的手輕撫過來,卻被秦夏一把攔住,“會傳染。”
大娘驚惶地縮回手,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進入云蒼山的第三天。已經三天了,被大雪困著不能走,只能呆在這個小山村里。不過,這對村民們來說,倒也是個好處。最起碼,秦夏的治療會讓他們好受點。比如剛才那個孩子,已經確定染上瘟疫了。喝了秦夏熬的藥,居然也挺過了些時日。
“怎么樣了?”才一出門,云自寒就神色急切地問。
秦夏搖了搖頭:“那孩子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云自寒一愣:“我問的是能不能出發。”
秦夏失笑,是啊,她又自作多情了。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關心他人生死。
她不是應當習慣了嗎。
無所謂地笑笑,秦夏回答他:“現在雪還封著山,還得等。”
“哦。”云自寒應著,“你自己也小心點……別被傳染了。”
“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滅了陸家再死的。”秦夏笑笑,轉身去看那孩子了。
云自寒想說點什么,嘴張了張,還是沒有開口。
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罷了。
雪下得越來越緊了,白茫茫的一片,席卷了天地。空中鵝毛般的雪花還晃晃悠悠地飄著,絲毫不理會人們的祈求。
麥苗幾乎凍死了。
木炭越燒越少了。
糧食也所剩不多。
而雪,卻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秦夏披著毛茸茸的大衣,眉頭緊鎖,望著窗外。
這么下去……勝算還有幾分,她還真不知道。這幾天,她嘆的氣越來越多了,作為一個有良知的醫者,或者說,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看見接二連三的死亡,真的覺得……不忍。
但是,她沒有辦法。
她只能在病人家屬前來照顧的時候,攔下他們,然后,自己去。
少一個人接觸病源,總會好一些。
想到這里,秦夏又拿起毛巾,擦了擦小孩子額頭上的細汗。
“你不怕傳染?”云自寒涼涼的聲音傳過來,秦夏循聲望去,只見他站在門外,眉頭緊鎖,臉色也不怎么好。
“一條賤命,怕什么。”秦夏勉強笑笑。瘟疫……是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心。她始終記得那天被綁在柱子上,被處以極刑時的感覺。往日熟悉的人就站在旁邊,看著你,不發一言。甚至還有人望著當權者,諂媚地小傷一笑。
那種滋味,不好受。她一個人嘗過就罷了,這些小孩還這么小,她不想讓他們嘗。
有人陪著,就算死,也是笑著的。
秦夏輕撫了一下小孩的緊縮的小眉頭,仿佛這樣,就可以保他夢境無憂。
“真傻啊。”云自寒望著窗外的雪,也不知,是說誰聽。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