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軍與那名警察奮力撕扯掙扎,他恨不得沖過去給刀疤眼一拳,眼看著蕭茹跌倒在地,他心疼得無以復加。
“茹茹!別怕,我會出來的。不用擔心我,照顧好自己!”他沙啞的嘶吼聲響徹整條走廊,蕩起陣陣回聲。
蕭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繾綣纏綿的鏡頭一下子被轉換成了血淚訣別的情景,她扶著冰冷的地面,忍著肩上的劇痛,東倒西歪地爬了起來,還沒站穩便跌跌撞撞地朝邵軍追去。
她遲了,當她到達電梯門口時,電梯門剛好合上,刀疤眼狠踹邵軍大腿的一幕正好落入她的眼中,視線突然變得模糊,她哽咽著呼喚他,他卻沒有聽到。
這時,另一部電梯的門打開了。
她趕緊沖進去,里面空無一人。
蕭茹素來冷靜,可此刻卻心如油煎,手忙腳亂。當她從電梯中跑出來時,看到那幾個人已經離酒店的大門不遠了,邵軍不再大喊大叫,他垂落著腦袋,任由那兩名警察推搡著。
外面的雨依舊自天狂瀉,陰暗的天空猶如暮色時分,狂風呼呼作響,從玻璃門夾縫中傳來鬼哭狼嚎的尖銳響聲。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努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和理智。
門被風吹得格外沉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推開之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迷蒙的暴雨中,邵軍被押上了警車,隨后警車呼嘯而去。
蕭茹發狂地沖進雨中,寒冷的雨水咆哮著打在她的身上,鉆進她的頭發和衣領,幾秒鐘時間便將她淋得狼狽不堪,但她的眼中只剩下那輛緩緩遠去的警車。趟著幾乎沒過腳面的積水,她費力地挪動腳步,無望地追逐。
當那輛閃著紅藍燈的車徹底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時,她悲憤地怒吼一聲,聲音立刻被淹沒在嘈雜的雨聲里。
第二天一早,她在家附近的自動取款機取了5000元錢,其中包括王志華連夜從網上銀行轉給她的2000元,搭上一輛人滿為患的公交車,急匆匆地趕往蓮花街分局。
陌生肅穆的環境讓她心生敬畏,走廊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她惴惴不安地走到門口的值班窗口,看到幾名民警正站在里面表情嚴肅地討論著什么。
她輕咳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
當她詢問關于昨天被送到這里來的邵軍的消息時,里面的一個人漫不經心地告訴她,人昨晚就已經被放走了。
蕭茹頓時怔住,她連忙掏出手機再次給邵軍撥了過去,聽到的還是對方關機的提示音。
星期一,蕭茹破天荒地請了半天假。
邵軍上班的地方離她家很遠,當她走進寫字樓一層的大堂時,才剛剛八點鐘。
她靠著里側的墻,站在玻璃幕墻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大門外,不容自己錯過每一個走進來的人。
整整過了一個半小時,她還是沒有看到邵軍。他的手機也始終處在關機狀態。
她移動已經站得酸麻的雙腿,慢慢走到大堂中央,查看墻上的入駐公司名錄。
綠源建材,四個黑色的大字占了整整兩層。
因為已經過了上班時間,電梯里只有兩個人,蕭茹盯著不斷跳躍的數字,心中沒抱太大希望。
前臺坐了兩名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孩,此時都很清閑,低著頭小聲地閑聊。
“請問,邵軍今天來上班了嗎?”蕭茹屏息謹慎地詢問。
其中一個穿著十分卡哇伊的短發女孩,嘟著粉嫩的嘴唇,“邵軍?”她認真思考片刻,轉頭向旁邊那個看起來成熟一些的女孩問道,“張姐,咱們這兒有叫邵軍的嗎?”
張曉倩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冷著一張涂了厚厚一層粉底的臉,毫不掩飾地打量了蕭茹一番,對她簡潔的運動裝嗤之以鼻,態度極其倨傲地說,“莫莉,咱們公司有上百號員工,每個月都有新來的畢業生,就算是天天在眼前晃悠,誰又能記得住那么多人?”她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簽到簿,“我不記得有叫邵軍的,你去翻翻簽到簿不就知道了?”
“哦?!蹦蚬ЧЬ淳吹攸c了點頭,抱歉地看了一眼蕭茹,低頭拿起了簽到簿。
蕭茹望著張曉倩那張暗藏雀斑與青春痘的臉,覺得她分外難看。張曉倩輕蔑地瞟了蕭茹一眼,低下頭擺弄起自己的手機。
“張曉倩,你被辭退了。”
誰都沒有聽到腳步聲,一道異常嚴厲卻不失嫵媚的女聲突然響在她們的耳畔。
張曉倩和莫莉幾乎同時打了個冷戰,猛地抬頭,臉色頓時由青變白。
蕭茹好奇地回頭一看,一名和她年齡差不多、有著傲人身材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的左側,冷厲威嚴地望著前臺后坐著的兩人。那身合體的寶藍色職業套裝看起來價值不菲,一頭烏黑的長發在腦后打成了發髻,她長得與漂亮搭不上邊,但令人難以匹敵的雍容華貴的風姿,使她稱得上是個美麗的女人,而那雙純凈如水的黃褐色眼睛似乎在哪里見過。
“袁總,我、我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睆垥再患奔泵γΦ乩@過前臺,拘謹地站在袁可欣的面前,完全沒了剛才那副猖狂的氣焰。
袁可欣面若冰霜,毋庸置疑地命令道,“請你馬上去人力資源部辦理離職手續,至于工資,我會讓會計在下個月打到你的卡里?!?/p>
說完,她把目光轉向仍然傻坐在前臺后面的莫莉身上。
“莫莉,我希望你能記住,公司不是游樂場,明天再穿成這樣,你就不用來上班了?!?/p>
“是,袁總。”莫莉連忙應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機會,每個人都有?!痹尚罀吡艘谎鄄幻魉缘氖捜?,目光重新落回張曉倩身上,“我已經給過你了。”
張曉倩聞言,臉色立即頹喪下來,不做絲毫停頓,默不做聲地轉身就走。
“請問,你是……”打發完張曉倩,袁可欣覺得眼前的女人很礙眼。
蕭茹怔愣之際,回過神來,如女王般的女人的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你好,我叫蕭茹,是來找邵軍的。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來上班?!?/p>
剎那間,蕭茹似乎從袁可欣的眼中看到一絲慌亂,但一閃即逝,消失不見了。同時,盈在女王嘴角的淡淡笑意也慢慢消褪,她同張曉倩一樣快速打量了蕭茹一眼,接著臉上又掛上公式化的笑容。
“蕭小姐,邵軍今天請了病假,沒來上班。請問你找他有事嗎?”
“他什么時候請的假?他的手機一直關機啊?!笔捜阏痼@萬分。
“昨晚。”袁可欣若無其事地說,“他昨晚給我打電話請的假。”
“昨晚?”蕭茹難以置信地看著袁可欣,近乎審訊地問,“他昨晚幾點打的電話?”
“大概八點多鐘吧。你是他女朋友?”
蕭茹僵硬地點點頭,“請問他在電話里說他得了什么病嗎?”
“那倒沒有,不過我聽電話那頭聲音很吵,好像是在酒吧。”袁可欣優雅地微微動了動嘴角,“雖說我是老板,可我不愿像別的老板那樣苛刻,適當的休息,更有助于提高員工的工作熱情,你說是不是?邵軍要是覺得累了,想放假休息幾天,我完全可以理解。怎么,他一直都沒跟你聯系嗎?”
“他去了酒吧?”蕭茹的語氣有些粗魯。
“這你要問他本人了。蕭小姐要是沒有別的事,恕我不能奉陪了。”袁可欣滿意地看著蕭茹變得慘白的臉,心情愉快地接著說道,“哦,對了,麻煩你告訴他,公司不反對員工和異性往來,但要適度,如果影響了工作,擾亂了公司秩序,那就只能請他走人了?!?/p>
說完,她象征性地對蕭茹點了點頭,帶著一身的優越感走入了里面的工作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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