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然吃飽喝足，緩緩站起，走到窗邊望了望天對鳳歌說：“今天難得天氣這么好，我家，不對，應該說我們家那老頭子應該也沒空怎么管我們。今天就好好地玩玩，如何？”

鳳歌眼中流光溢彩，嘴角上揚，道：“難得染兒如此雅興，實在是鳳歌之幸。”

沐染看鳳歌文縐縐的樣子，頓覺好笑：“那先說好，今天我們不乘車也不騎馬。要不然多沒趣。”

“沒問題啊，舍命陪君子。”鳳歌頭微微偏向門外，道：“凌劍，你把帳付了，先乘車回府，不用來尋。”

“是。”沐染見一道黑影閃了一下，又似乎飛走了。

沐然問道：“那是輕功嗎？”

“是啊，你也會輕功啊。難道你連這也不記得了？”鳳歌的表情有些擔心。向前按住她的手腕把脈。眉頭微微皺起又微微展開。

松開沐染的手腕說道：“沒事啊，經脈通暢，內力渾厚，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怎么會記不得那么多事？”

沐染心里有些憂郁。她想在這樣一個了解沐染的人，還是避開一些好。但與鳳歌親人般的感情讓她貪戀。老實說，她真的是很嫉妒原來的沐染。不管她的處境很窘迫很危險，或是她的名聲很爛很臭，亦或是她的命運注定坎坷。但她卻有親人和朋友的關懷。那是真摯的不含功利的情感，是沐染今生想要緊緊捉緊的幸福。她現在雖然不確定她是如何來到這個世上的，那個沐染是已經死了還是如何，她都對那些對她付出感情的人有一種奢侈的保護欲，保護這樣的人和感情。

鳳歌見沐染不說話，以為她因為他剛才的話苦惱，于是便說：“沒關系，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就當現在是重新開始。不要害怕，你還有我…沐燼和爺爺呢。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放心，我會保密的。”

沐染忽的揚頭笑了，似陽光折射光圈的茉莉，燦爛而不失清華。鳳歌的心猛地一滯，有些怔然。沐染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說道：“鳳歌，謝謝你。”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鳳歌轉過身，有些尷尬。轉移話題說道：“我們下去吧。”

沐染點點頭，又似乎注意到什么。剛才進來那么轟動的效果她可不希望經歷一次了。看著鳳歌眨眨眼。

鳳歌說道：“現在你的功力應該能施展輕功，我們飛出去如何？”他見沐染沒有反對的意思，又繼續說道：“你按我說的做：感受丹田中的氣旋，將之運行周圈，提氣。有沒有感受到氣圈在擴大？”

沐染跟著鳳歌說的做，果然感受到丹田里一股熱流在隨著運氣而流動。驚喜的看著鳳歌。

鳳歌看她似乎已經學會了，滿意的笑笑，說道：“你會的應該還有很多心法，回頭可以到爺爺的藏寶閣里拿幾本看看。

沐染嘴角微勾，說道：”好。我們現在從窗戶飛出去。“

鳳歌點點頭，與沐染腳尖輕點，飛出了窗外。

他們走后，隔壁房間的半掩窗戶中透出一雙眼睛，似雪般純凈，卻有點古怪的感覺。”哎，那女人真惹桃花，看來情路坎坷啊。“幽幽的聲音從窗戶飄出，隨之消散。

西城樹林

”鳳歌，這地方真好。“沐染環視著四周清幽蔥翠的樹木，感受到清涼的風聲感慨道。

”染兒，你覺得和我單獨在一起別扭嗎？“鳳歌看著澄凈的天空，臉有點微紅。

任誰都能聽出來話中有不一樣的情愫，可沐染偏偏沒有聽出什么。雖然沐染不管是在學習，經營，交際，商戰中都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對那些東西十分敏感，可以應對自如。可偏偏在感情上卻像個白癡。因為她沒有經歷過感情，不知道什么是親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愛情。就算是對林亦歌她也弄不清是什么感情。而現在的她也只知道有人對她好，她也同樣對別人好，僅此而已。

沐染沒有注意到鳳歌的別樣意思，很認真的回答道：”沒有，我感到很高興。“鳳歌臉有喜色微浮，不過，沐染的下一句話卻將他打入谷底。”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我很幸運。“

鳳歌臉色僵住，喃喃道：”哥哥么？“雖然他已料想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有些失落。從小時候到現在他一直喜歡著她，但卻知道她不會像他喜歡她一樣喜歡著她。她待他是親人的感覺，雖然那種情感雖不是他想要的，但卻也很滿足。至少，她這么冷心的人心中有著他的位置。鳳歌釋然的笑了笑。

有一種是心中那個人的守護者，卻不是戀人。他會因為她快樂而快樂，因為她悲傷而難過，看到她選擇別的人，心里會痛但卻高興看到她幸福。不是愛的不深，而是愛的太深。

”唰。唰。“樹葉之間似乎流動著一股氣流，沐染猛地回頭，似乎有人在打斗。沐染看著鳳歌。

鳳歌抓住她的手腕飛上了腳邊的樹上。示意她往下看。

”小子，交出來。爺爺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否則…哼！“一個蒙面黑衣人向一個帶著斗笠的人連續出掌，招招狠厲。

那戴斗笠的人接招似乎有些吃力，連連后退。但卻招招不讓。

”做夢！你不配。“聲音低沉沙啞卻可以大約聽出是一個略顯稚氣的少年聲音。沐染心一頓。

十四歲時，她被黑幫綁架，在黑牢里被困了幾天，沒飯沒水也沒有人來救。認識到沒有人會來救自己，心里卻沒有難過，因為她知道她自己的價值只是一枚棋子，她已經在利用與被利用中活的麻木了，那些所謂的家人巴不得自己死呢。她一定要活下去，要死也不能死在這里。自己暗暗在牢里解開繩子。那時黑幫的人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時，她用身上的綁繩勒死派來的人，搶過她手中的刀。沖出去殺了十幾個人。雖然第一次殺人，但她的心沒有一絲顫抖。她從不是仁慈的人，她若不殺，那死的就會是自己。后來她出去后在一片叢林中借著一個農民的大貨車回到了”家“。從那時起，她的心里便下定決心，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保護自己在這無情的戰場中活下來。

”要幫忙嗎？“鳳歌密音入耳。沐染沒有說話，神色淡淡。

過了須臾，那少年似乎撐不住了，對黑衣人說道：”你過來，我給你，但你要保證我活著。“

黑衣人毫不猶豫的說：”好。“

沐染笑了笑。鳳歌卻有些不屑的神色。大丈夫寧死不屈，這么快就投降了，真不是男人。

他走到少年面前，那少年手伸向懷里。黑衣人咽了咽口水，眼中盡是貪婪。

少年動作緩慢，黑衣人的眼神全聚在少年懷里的那只手上。突然，少年另一只手上的刀鋒一轉，向那人脖頸劃去，又快又狠，一招致命。

黑衣人眼瞪得大大的，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向后倒了下去。

鳳歌神色有了變化，眼中盡是欣賞。

鳳歌與沐染從樹上飛了下去，少年又警惕了起來。

鳳歌忙說：”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語氣溫雅，態度真摯。

少年看到鳳歌溫和真摯的樣子似乎松了下來，刀從手上掉了下去，向身后倒去。鳳歌忙接住他，斗笠從少年頭上掉了下來。

那是一張什么樣的臉啊。稚氣未脫卻已初露風華，眉眼如陽光下透著琉璃的綻開的花朵，又如一條純凈的小溪潺潺的流入人心。盡管面色蒼白，嘴角掛有血痕，卻絲毫不影響他驚心動魄的美。

少年似乎感到二人身上沒有殺氣，強力的睜開眼。看到沐染，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鳳歌見到少年的眸子一陣驚訝，嘴巴微微張開。少年看到鳳歌的神情，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郁。

鳳歌剛想說話看到沐染從他對邊單膝跪地，摸著少年的眼臉，說道：”好漂亮的眼睛，像寶石一樣呢。“

少年露出了驚異的神情。”你不害怕嗎，不覺得我是妖人嗎？“

沐染笑笑，道：”哪里是妖，是神仙才對吧。“

忽的，少年眼中氤氳，似蒙上了一層霧氣。多少年，自己在族中就像一只過街老鼠，人人都鄙夷的喊他妖人，受盡屈辱。就連父母都嫌棄他，避著他，任別人打他罵他。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自己的感受，也沒有人說他是神仙。他忽然覺得有一雙手伸向地獄的自己，將他拉向光明。他仿佛看到了女神，溫暖地撫慰他冰冷的內心。從這一刻，他下了決心……

鳳歌注意到沐染的語氣，有些訝異。沐染何時這樣說過話？還是對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沐染了。沐染向來心冷，即使有溫暖表情，但卻很難融化她的心。她從不會對任何人又過深的情感，即使對自己，沐燼，爺爺都是一樣。她只給別人心的外層，讓人覺得走進了她的心卻遠遠地望不到她心的里層。

她從不會主動關心一個不相關的人，但這次……

其實，沐染正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聰慧與受到屈辱不甘的神色震撼了自己。從這個少年身上她似乎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都是那么不甘，都是那么想要強大。既然他想，那么，她便幫他。

樹林的風似乎漸小，樹葉的沙沙聲近于止息。

沐染走到黑衣人身邊，拉開的他的外套，見里面有一卷羊皮圖紙，拿出來扔給那少年。少年抓住圖紙，眼睛亮了起來。看了看，塞到自己的懷里。

沐染又見黑衣人身上除了一包金子再沒有其他的物品。將金子遞給少年，說道：”給你。不用謝我，那人如何處理？“

少年從腰間拿出一個瓶子，對沐染說道：”這是化骨水，倒在他的身上。然后用火將他的衣服燒了。

“讓我來”鳳歌接過瓶子，將少年扶到一棵樹下讓他倚著。眼睛了露出贊嘆的神色。若是直接燒了尸體，多多少少會殘留下骨灰，氣味也很大。而用了化骨水卻會被土地吸收，不留下痕跡。這少年真的是很細心呢。

沐染看著尸體化為血水，衣服被燃起，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轉向少年說道：“想要報仇一洗恥辱嗎？”眼睛詢問著他是否愿意跟隨自己，她可以幫他。

少年點點頭，漂亮如水晶般的眼睛堅定地看著沐染。說道：“我愿意跟著你，我，相信你。”少年笑笑：“冥艽，我的名字。”雖然少年自己不知為何會答應她，但他直覺她可以幫他做到。在他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沐染滿意似得點點頭：“沐染。以后我們便是親人。”

鳳歌看著二人似乎也笑了笑，沒有說話。

“噗。”少年突然吐出一口血來，暈了過去。

鳳歌立即趕了過來，將手搭在了冥艽的脈搏上。眉頭越來越緊。

“怎么了？他如何了？”沐染看冥艽和鳳歌的臉上都不好，心有些懸了。

鳳歌面色有些憤然，說道：“誰這么狠心，居然下這么霸道的毒。”看向沐染說道：“這是七蟲七花草，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沐染的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