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癟了癟嘴,沒有說話,也跳了下來。
四周看著兩人先后下了馬車,響起了一片抽氣聲。眾人眼都瞪得大大的,一動不動,一臉的訝色。
南瑾世子是什么人?那可是云端高陽,大乾甚至是整個大陸的人心中的神。八年大病足不出戶卻絲毫沒有讓人將之遺忘,反而越來越讓人關(guān)注和崇拜。這樣的一個人的地位遠遠高于這大乾的任何一位權(quán)貴,甚至是人氣頗高的六皇子北寂瀾都遠遠不及,連皇上也會禮讓三分。這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自八年前瑾世子大病后第一次目睹其真容的,無人不驚。那容貌與氣質(zhì)遠遠超越了人們心中的想象,那種飄然絕塵是人們心中所想不到的。他就那樣處于云端之上,溫潤卻淡漠,給人一種不得靠近的感覺,但無人不覺得不理所當(dāng)然,都覺得那般神一樣的人物就該如此。
一向不曾讓靠近任何人的瑾世子,如今卻和眾所周知的廢物沐染坐著同一轎子前來怎讓人覺得不驚。這兩個人一個是端云,一個是爛泥,任誰都將二人聯(lián)系不到一起。可偏偏人們所看到的就是如此。幾乎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代替了沐染站在南瑾的身邊。若說是南瑾世子喜歡沐染,但是瑾世子那樣的人如何能喜歡沐染那樣什么都不會,任性冷情的人。那是絕對不會的。那可能就是因為鳳老王爺才對沐染照拂的。南瑾世子一向極為敬重鳳老王爺,應(yīng)鳳老王爺?shù)恼埱髮︺迦纠庑┮矝]什么不可能的。眾人心中都像是一團亂麻,看著眼睛真實所看的情景,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沐染看著看眾們看她的眼中都流露著嫉妒,嫌棄等。人人神色各異,但都不約而同地掛著憤憤不平的神色。也是,自己這樣一個人如何能染指南瑾世子。嘴角微勾,咧出了一抹嘲諷的笑。神色淡淡,越過南瑾向府中走去。
南瑾看著沐染沒打招呼就向前走去,眼中一暗,臉上依然淡漠。手指輕輕撫上唇邊,嘴角微微勾起,看著沐染已走到府門口的背影,輕然跟了上去。
沐染一進府門便看見風(fēng)靖站在門口,慵懶地掃他一眼,道:“外公在哪?”
“回小姐的話。鳳老王爺,小少爺,鳳將軍,還有沐丞相都在正廳。”風(fēng)靖微微頷首,臉上掛著一絲怪異。
沐染嗯了聲,便向前走去。
風(fēng)靖剛說完話,南瑾便到了府門,向風(fēng)靖淡淡道:“去喂馬吧。回府后抄寫十遍經(jīng)文。”說完便快步跟上了沐染。只見沐染連頭都沒有回,走著自個兒的。
風(fēng)靖在門口看著兩人的漸漸遠去的身形,癟癟嘴,一副他就知道的表情。先前在寺門口向沐染小姐說多了話,說完在路上想起來便后悔了。那樣說豈不是讓世子在沐染小姐心中的形象受損?真是多嘴的壞處。他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多嘴,特別是對沐染小姐。雖然他覺得沐染小姐沒什么好的,但他卻知道世子喜歡她,世子他肯定自有思量。自己一個下屬只要無條件遵循世子就好。可是,想起那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他就一陣的頭痛。
正廳里。老王爺一臉喜色坐在正位上,左下首坐著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沐丞相。右下首依次坐著頭戴斗笠的沐艽和面露怒色與擔(dān)憂的鳳歌。大廳之中,都靜靜地喝著茶,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什么。
沐染同南瑾剛一進門,看到便有一小廝人準備通報,輕輕舉一只起手示意那小廝不要出聲。那小廝立即噤了聲。看到神色各異的四人,眼底劃過一抹異色。
“這都是在等我么?”沐染笑著看著眾人。
四人都齊齊回頭,看向沐染。老王爺看到沐染二人,眼底劃過一抹笑意,道:“小丫頭,知道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和瑾小子在一起樂不思蜀了呢。”哼了一聲。
“鳳老王爺慎言,可別拿我污了南瑾世子。我不過是因為弟弟停留寺中一晚而已,與南瑾世子無絲毫關(guān)系。這樣的話以后還是莫說的好。”沐染聽聞老王爺?shù)脑挘D時黑了臉。她已經(jīng)決定以后離南瑾遠一點,不再招惹他。如今老王爺?shù)倪@番話就是明面上將自己推向他。南瑾雖好,但他太危險!自己初來乍到,對身邊的人都了解不深,與他走的近對自己極為不利。她今天怎么破天荒的想要去逗弄他呢?心下十分懊惱。
老王爺聽沐染叫他‘鳳老王爺’,又說的冷冷一番話,心忽的一驚。他怎么會忘了沐染的本質(zhì)呢?沐染雖平時與自己甚親,卻沒有將真正的自己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她始終都將自己與他人的感情控制在一定程度上。若有人觸了她的逆翎,無論是誰,她都不會留有情面。
鳳歌剛站起來的身體因沐染冷冷的一番話,怔住了。心中苦笑。無論是誰,都走不進你的心里么?微微轉(zhuǎn)頭看向一臉溫雅淡漠的南瑾,眼底劃過一絲暗芒。
“姐姐,我出外游歷多年,甚是想念姐姐。今日回來,見到外公,父親,表哥也甚是歡喜。你也知道,外公就是那個脾性,何必與他置氣?”沐艽緩緩站起,看著沐染,一瞬間便打破了僵局。
“臭丫頭,開個玩笑都不行,你的那些個什么幽默細胞去哪了?”老王爺看著沐染,接著沐艽的話連忙說道,佯裝生氣著。
沐染頓時怔然,不為別的,只為那‘細胞’二字。那兩個字分明就是那個世界才有的東西。老王爺怎么會知道?靜了靜心神,不敢多做猜想。忽的笑道:“爺爺是開玩笑,我也是開玩笑啊。”隨后又走到沐艽身邊,道:“還好嗎?”
沐艽隔著紗看到沐染別有深意的眼神,忽的明白了沐染方才在寺中寫信的用意,心下微暖,道:“很好。”
“父親大人,從他兩歲起,您便送他出去游歷了,如今世人都不知沐府還有一位嫡系少爺。今日你的親兒子回來了,是不是也該向世人公開了他的身份?”沐染轉(zhuǎn)身看向沐丞相,聲音平靜,話中句句有暗示。之后,淡淡掃了門外一眼。她可不是傻子,這府中定然又外部勢力的眼線。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妨借那人的眼線替自己宣傳宣傳這足以令世人震驚的消息。
沐丞相慢慢起身,眼底劃過一抹痛意與悔意。看著沐染和沐艽,道:“十一年前,我與你們的母親在避暑山莊游玩時,你們母親懷了沐艽,于是你們母親就留在避暑山莊,知道沐艽出生。在沐艽出生時,有一位道士經(jīng)過,說沐艽生下便有災(zāi)禍,化解之法就是讓他經(jīng)歷一番苦難。我與你們母親一直不舍,直到沐艽兩歲之時,那道人再來,方知那道士原是孤雁道人。于是我與你們母親才將沐艽交予他,這一過便是十一年。父親心中甚是慚愧。”一番話深含愧疚和無奈,讓人感覺甚是感動。
沐染淡淡笑了笑,道:“父親,你那樣做也是為沐艽好,沐艽不會怪你的。是么,沐艽?”語氣甚是溫柔。心思一動,當(dāng)時寫信的時候,因為時間問題,信上只是寫道讓他和沐丞相想一個完美的借口證明沐艽與她是一母同胞。沒想到沐丞相的借口與演技這么高超,若不是那信是她寫的,她還會以為沐丞相所說的就是事實。這官場里的佼佼者果然不是白混的。其實,自己讓沐丞相配合自己,一來是因為條件的需要,一來是沐丞相本質(zhì)不壞,對自己冷落也是因為失妻過痛,害怕見到與母親過于相像的自己,才會如此。其實還是很顧念親情的。但她只需要一個借口,讓沐丞相來其實就是應(yīng)一聲做以證明。自己根本沒想讓沐丞相做什么解釋來讓眼線聽,但沒想到沐丞相配合的這么好,看來她的這個父親不簡單。也是,能做到丞相的人如何會簡單。
“想必沐艽少爺是今早歸來,定是累極了,不如先讓沐艽少爺稍作休息,等午宴開始時相聚再談。”一直安靜的南瑾緩緩開口,淡淡的看著沐艽。
老王爺看了一眼沐艽和沐染,見二人沒說話,方點點頭,道:“說的有理。沐艽去我給你準備的九凌院歇息,讓余笙帶你前去。待午時我讓青陽去叫你。”頓了頓,看向眾人,透出一股威嚴之氣,淡淡的說道:“我們先去臨羽軒品茶,午宴就設(shè)在哪兒。只當(dāng)是家宴便好。”
“謝外公體諒。”沐艽微微鞠躬,聲音恬淡。眾人點點頭也表示認同。
老王爺說完看了沐染一眼,便領(lǐng)著眾人向外出去。
沐染走在眾人最后面,見眾人都走了出去,走到沐艽身邊時低低對他說:“我以后便叫你小艽了。余笙尚且可信,你先可向他了解府中情形。”說完深深看著他,道:“記著,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要記得,我們是親人。你,不是一個人。”
沐艽手微微握緊,心中的感覺已經(jīng)不能是感動所能形容的。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有無法切割的聯(lián)系。從第一次見面,他們之間便有一種似乎命定的相互信任與情感交融。這種感覺很溫暖,是他所從未有過的。沒想到,僅僅一天他就從苦海中升到了天堂。看來上天是沒有放棄他的!看著沐染,微微笑道:“姐姐,我們是親人。”
沐染笑笑,不再說話,抬步也跟著眾人走了出去。
“染兒。他們走遠了,你初來這兒住,怕是不識得路,所以一起走吧。”沐染剛走到門口便有一聲溫潤的聲音響起。